王錫爵突然嘆了口氣。
郭淡好奇道:“大人為何嘆氣?”
王錫爵瞧他一眼,道:“本官忙活了大半天,竟是為了你這小子做了嫁衣,本官這心有不甘啊.....。”
說到這里,他望向岸邊一群正在修建河堤的工匠,“可要說你小子可恨吧,你卻又拿出這么多錢來,解決了官府一直未能解決的頑疾,老夫現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輸,還是贏。”
郭淡笑道:“大人是輸是贏,草民不知道,但是草民肯定是最大的輸家。”
王錫爵詫異地看著他。
藥店碧蓮嗎?
郭淡苦笑道:“草民每年可是如數繳稅,一文都未少過,已經盡到一個百姓該盡得所有義務,而我交稅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國家更好,但問題依舊,并沒有得到任何改善,而這些問題本是朝廷該解決的,跟草民是沒有半分錢關系,可是朝廷就是解決不了,那草民只能自己上。如果朝廷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草民干嘛要勞這神。”
王錫爵臉都紅了。
這可是事實,他也非常認同,他就是看到如今的朝廷什么事都干不了,不管內閣干什么,朝臣都要反對,這心里焦急,才會想到借新關稅法,來加強內閣權力。
呆愣半響,王錫爵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此時此刻他也想明白了,朝廷什么都干不了,他也努力了,但還是沒有成功,那就還不如讓郭淡去干。
至少不會跟個死人一樣。
他突然又問道:“對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降低這么多關稅,真的能夠負擔起治理河道嗎?此事你可不能藏著掖著,我可得向其它州府交代。”
郭淡搖搖頭道:“其實是不能得,這肯定需要戶部撥錢補助。”
“你...!”
王錫爵不禁怒道:“你這是要害我啊!”
到時戶部肯定不會愿意撥錢的。
大臣們也不會答應的。
郭淡笑道:“大人,你別瞪我呀!我也是無辜的,是陛下要這么干的,戶部要是不肯撥錢,那就讓戶部將關稅都算到陛下賬上,是多是少,都由陛下來承擔唄。”
王錫爵愣了愣,怎么繞到這上面來了,突然,他恍然大悟,當即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是小心謹慎啊!”
他可真是沒有想到郭淡在這里還埋了一個陷阱,他都已經說了,由關稅負擔河道的治理,這要是再反悔,戶部不答應,地方官府肯定也不會答應。
到時他將騎虎難下。
郭淡的意思非常明確,這關稅一日不到肥宅賬上,那就會永遠賠下去,你們戶部能拿出多少錢來填。
擺明就是防著他們耍賴。
“大人勿怪,我不是不相信大人您,我只是不相信其他人。”郭淡賠笑道。
王錫爵怒哼一聲,但也沒有說什么。
他也知道,郭淡的擔憂也確實是有必要得,因為如今朝廷還真的是經常扯皮,一件芝麻大的事,可能都能夠扯上一年,如何將關稅轉給萬歷,這當然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即便他們來操作,那也得弄很久。
郭淡呵呵道:“我這也是為了大人您著想,這種事又是瞞不住得,得有一個理由,只要關稅無法承擔河道的治理,朝中的大臣們肯定又要鬧,大人到時只需順水推舟便可。”
王錫爵已經徹底明白過來,郭淡這么做,其實就是要逼迫戶部主動將賬轉移到內府去。
只能說,郭淡把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一條大道可真是幫他們鋪到了終點。
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沿著這條大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