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哼道:“這真是神也是他,鬼也是他啊。”
王錫爵點點頭,道:“目前郭淡的確是能夠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雖然表面上我們與他是勢均力敵,但其實是他在主導一切,是他先去到南直隸,南直隸才發生巨變的。”
別人不知道,他心里可清楚的很,不管是鹽制改革,還是《新城區計劃》可就是郭淡告訴他的。
申時行問道:“那你可有辦法遏制住他?”
王錫爵道:“在一個月前,江西北部的一個縣城發生了一次小規模動亂,而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縣城企圖學習郭淡的商業策略,當地地主大量驅趕佃農,可結果就是佃農失去家園和土地,于是他們就圍堵官府,要求地主歸還他們的田地。”
李三才納悶道:“郭淡的雇農策略,不是一直都非常成功嗎?”
王錫爵道:“這就是關鍵所在,地主與地主相互交換土地,將土地整合在一起,又采取衛輝府的輪作制,種糧食、種菜、放牧,休耕,所需的人力只是之前的一半,換而言之,將會有大量的佃農淪為流民。
南直隸之所以成功,就在于以郭淡為首的商人,能夠給當地提供大量的生計。如果無法提供這么多生計,這后果將是不堪設想得,這也是百姓將視作財神爺的一個原因,他若不去,這個辦法其實就行不通。”
“原來如此。”
申時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許國問道:“你是想借此來攻擊郭淡?”
王錫爵搖搖頭:“這根本就無法攻擊郭淡,因為這并不是郭淡的責任,而是朝廷的責任。”
“朝廷的責任?”申時行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朝廷應該為那些佃農做主。”
王錫爵道:“不錯,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他們不會去關心百姓的死活,故此官府應該與百姓站在一起,為百姓做主,如此才能夠制衡郭淡。”
陳有年嘆道:“但是這說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因為不僅是商人逐利,百姓亦是如此,有道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郭淡能夠給人們帶去財富,如果朝廷若做不到這一點,就是再怎么維護百姓,也必將會失去人心啊。”
王錫爵點點頭,道:“陳大人言之有理,然而,郭淡在衛輝府做的事,其實就是行使朝廷的權力,南直隸的《新城區計劃》與當初衛輝府的改革,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且深得人心,可見朝廷亦可帶領百姓致富。”
此話一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道理誰都明白,但問題就是做不到啊!
王錫爵目光一掃,道:“根據目前的形勢來,大行商道已經是難以阻擋,朝廷不應該再固守成規,而應該多多吸納這方面的人才,幫助朝廷制定發展計劃。”
申時行嘆道:“我們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故而才重新啟用薛文清和姜應鱗,但是這人才也不是說有就能有得。”
王錫爵道:“其實人才早就站在我們面前,只是我們放置不用。”
“誰?”
許國忙問道。
“大明財政顧問。”
“郭淡?”
大家為之一驚。
王錫爵搖搖頭道:“不,是大明財政顧問,當初陛下聘請郭淡為大明財政顧問,其目的也是為了讓郭淡幫助朝廷管理國家財政,我們為何不用?”
許國訕訕道:“可是如今郭淡與我們勢如水火......。”
王錫爵道:“這只是因為我們將他擺在與我們平起平坐得位置上,可實際上他只是我大明的一個百姓,與那些刀筆吏無異,我們就大膽用他,又有何不可,總比到時由他來幫我們收拾爛攤子要好。”
申時行緊鎖眉頭。
他們內閣能有今日之強大,就是因為有郭淡這個強敵在,如果將郭淡給收編了,內閣只怕又會回到以前。
許國當然明白申時行的心思,于是道:“但是郭淡多半會借此為自己謀利。”
王錫爵笑道:“不是多半,而是一定,即便我們大膽啟用郭淡,我們與郭淡的矛盾也不可能緩解的,但就看在哪里爭,如果是在地方上,我們是難以爭得過他,但是在這里,必然是以我們為主導,同時亦可借此為朝廷培養人才,事實證明,我們也確實有許多地方需要向郭淡學習。”
南直隸一事之后,他發現在經濟發展上面,根本就競爭不過郭淡,一路都被郭淡牽著鼻子走,因為他們是真不會玩這一套,與其暗通款曲,就還不如挑明了。
因為暗通款曲,他們將會更加被動,是毫無還手之力,挑明了大家就還有得爭。
許國點點頭,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來,就是郭淡為何不肯入朝為官。”
申時行眼中一亮,點頭笑道:“不錯,這敵人越害怕什么,我們就越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