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時,聽得前面有人道:“不好意思,小店不歡迎你們儒生,你還是另尋別家吧。”
王家屏抬目看去,只見金玉樓前,一個迎客的中年男人,攔住了一個正準備入店的年輕人,瞧那年輕人身著長衫,顯然是一個讀書人。
那年輕人道:“我方才明明看到幾個讀書人入得店內,為何我就進不得。”
那中年男人指了指頭上的頭巾,笑道:“這讀書人亦分好壞,有些人喜歡坐在光鮮亮麗的大堂內,也有些人喜歡臭烘烘的茅坑。”
“真是豈有此理,你給我等著。”
那年輕人怒瞪那人一眼,便從袖中取出手帕,又從袖中掏出一支短小的毛筆來,舔了舔,在絲帕上寫上“為陛下而戰”,當即扎在頭上。
那中年男人頓時神色一變,“客官快里面請,今日小店五折優惠。”
“哼!”
那年輕人怒哼一聲,入得店內。
他剛剛進去片刻,又有兩個老者便來到門前,那中年男人一瞧,忙道:“哎呦!二位大人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里面請,里面請。”
方逢時笑道:“不要頭巾么?”
“不敢,不敢。”中年男人臉上堆滿著尷尬地笑容。
王家屏冷冷瞥了他一眼,入得店內。
以前金玉樓可是他們官員最喜歡的酒樓,但如今里面是連一個官員都沒有,全都是年輕的讀書人,他們坐在桌旁,拿著報紙高談闊論。
周豐這一回也下得血本,是全天候,無限制五折,金玉樓畢竟是京城最好的酒樓,只有那些大富人家吃得起,年輕的讀書人可是吃不起,故此他就打五折,讓年輕人也吃得起。
大家見得方逢時、王家屏到來,不免皆是一愣,酒樓里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方逢時環目四顧,笑道:“你們怎么不說了,老夫今兒與王大學士來此,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王家屏瞧著這些年輕人,眉宇間露出一絲哀傷,苦苦勸說道:“你們可都是儒家出身,這做人可得飲水思源,你們今日如此詆毀儒家,良心何安啊!”
樓中的年輕人,面面相覷,面對這些大人物,他們還是有些心虛。
這時,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行至王家屏身前,拱手一禮,然后言道:“大人,晚輩常聽聞大臣們經常規勸陛下兼聽則明,偏聽則暗,要廣開言路,虛懷納諫,不知是否?”
王家屏點了點頭。
他也想知道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因為他對此感到非常不理解。
這年輕人又問道:“大人以為這是對的嗎?”
王家屏道:“這自然是對的!”
年輕人笑道:“所以大人您支持獨尊儒術。”
王家屏當即一愣。
其余的年輕人不由得暗自拍手稱快。
說得可真是太妙了。
年輕人等了一會兒,又道:“如鄒永德、張文熙等人,他們身為臣子,一方面敦促君主要廣開言路,甚至不惜粗言想向,另一方面又彈劾申首輔等閣臣專恣自斷,且自己以直臣、君子自居,可他們卻又容不得他人對儒家說一句不是,如此標準果真是很儒家啊!論霸道,論專斷,這自古以來,試問誰又比得上儒家。”
“妙哉!妙哉!”
又有一個年輕人起身言道:“臣以死諫為忠,我們儒生難道就不能反對儒家思想嗎?”
王家屏吸得一口氣,他沒有想到自己堂堂大學士,竟然會被一個年輕人給懟得連話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