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阿姨說:就你一個人,弄不開,我幫幫你吧。
我并沒有多高尚,而且那當時的畫面很不好消化,
只是小張阿姨一個人,真沒辦法處理。
阿姨朝我擺手:他有家屬的,你快出去。
我看一眼床上的蔣先生,大眼睜著,也不知道意識清不清楚,
蔣太太是這屋里第一個扔下他跑出去的人。
大張阿姨在走廊里大喊:蔣XX的老婆,你老公窩屎咯!
蔣太太不好再躲,只得回房。
當時一個護士組長也到了病房,查看蔣先生拉稀的情況,
蔣太太指著我尖叫:是她!是她說的!是她先說的!
我當時的大眼無辜絕不是裝的,我真莫名其妙啊!
我干啥了?做錯了什么?
護士組長朝我擺擺手:你回家吧,早點回去休息。
沒待我離開,蔣太太又指著小張阿姨:
是她,都是她喂的,她害人!
其實蔣太太的家鄉話不太好懂,但這兩句責怪,卻是讓大家都聽明白了。
小張阿姨臉漲得通紅,自然要辯解一番,
我離場的時候,病房里鬧劇演得正是**。
老張對不起,我跟蔣太太扔下蔣先生一樣,扔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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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醫生換了蔣先生的營養液,另外,讓家屬自己也準備一些食物。
蔣家大兒子第一次打食物的營養液,沒有經驗,
流質食物里滿滿都是肉末菜粒,無法鼻飼。
此時醫生開的營養液已經減量,蔣先生面臨吃不飽的窘境。
蔣太太走到我跟前一堆白糊,她的目光盯著我給老張打的流質,虎視眈眈。
雖然我沒聽懂,但是從小張阿姨的難堪的表情,
不難猜出蔣太太的意思,應該是看上老張的口糧了。
見我不表態,蔣太太索性端起老張的飯盒……
經過了插線板的事,我對這種強取豪奪竟也適應了,
沒有生氣,我只問:我爸吃什么?
蔣太太看見了希望,發音突然就標準了不少:
腦頭之不哼多次誒,搖拉思。
我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拜托阿姨,拉稀的是你們家!
對不起蔣先生,我沒想針對你。
小張阿姨看不下去了,從蔣太太手上拿回老張的口糧放回原處,
指著陽臺上蔣太太的電飯鍋:
你不是煮了粥嗎,粥湯也可以給他吃的。
蔣太太哼哼,故意努力發音:
還年慶棱呢,太懷了!
我眨巴眼回味,嘿!這是罵我呢!
在我開腔之前小張阿姨先怒了: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你搶人家小姑娘的東西還怪人家,
有你這么不講道理的嗎?
蔣太太眼一瞪,煞得很,舉起蔣先生床頭柜上一只碗和一個杯子,
我還以為她要砸到地上來狠的了,
不想她依然嘰里呱啦,好一通怒不可遏,
只可惜我聽不懂,于是一直盯著小張阿姨的表情。
小張阿姨起初跟蔣太太能無障礙交流,
但自打蔣太太不掩飾本質之后,
小張阿姨就常常聽不懂她說什么了。
只見小張阿姨突然笑了,笑了半天她無奈看向我:
那女人怪我用了碗里的水,說必須等杯子的水用完了才能用碗里的;
我說給她打水來,她說以后不準我再碰她的碗。
我眨眨眼,消化一下小張阿姨的話,
然后轉頭盯著蔣太太手里的碗——
有種沖動,好想過去搶走她的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