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并肩往北邊走,一邊走著,須懷章還是一邊在打量藍隱。
“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了。”藍隱沒在看他,卻還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我就算仙力損耗一點也不至于......”
說到這里,藍隱忽然臉色微變,話鋒一轉,指著前方道,“須懷章,你看那邊。”
那是她剛剛咳過血的方向,從那里起,地面漸染一片紅色,是一簇簇花在借著血光綻開,竟把這一片荒原都點亮了。
雖未親眼見過,可他們都從畫卷上見過、從其他仙人口中聽過,那是赫赫有名的浴血盛放的魔族彼岸花。
須懷章神色大變,顧不得那么多,趕緊朝著藍隱道,“別愣著,別用強,拔劍!我們立刻離開!”
藍隱動作利落地拔了劍,和須懷章一起御劍而起,可待兩人已騰到半空中,腳下的彼岸花化出一道道紅色的如絲線般的觸手,捆住他們的四肢將他們捉了回去。
絲線越捆越緊,割破了他們的衣裳,有血滲出以后,那些花更強大了,變幻出染紅了這片天的幻象,將他們各自囚禁于自己的心魔之中。
藍隱只覺得本就在抽離的仙力此時更加離自己而去,無法控制地被丟入幻象的前一秒,她腦海中冒出兩個念頭。
——昔日總想與魔族力量交手,現在遇上了,原來卻根本不是交手,只是單方面被碾壓。
——前陣子剛救了須懷章一命,現在我就害他一起送死了。還真是......
還真是什么?她尚未想出形容,便已經墜入幻覺。
她又在幻境中來到了神界的那片林子,與從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是被魔族的力量強行關在這里的,期間她沒辦法像之前那樣清楚地知道“這只是幻覺”。
而心魔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你不會知道哪些是假的,哪些又是真的。
藍隱在混沌之中睜開了眼,又看到那青衣女子抱著嬰兒在哭喊。
驀然間,那嬰兒不見了,化成了一縷煙,青衣女子崩潰地四處找尋,藍隱扯著嗓子向她喊,“娘親,我沒死,我在這,我在這!”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激動地喊這種話。
娘親?這個稱呼簡直太陌生了。這輩子她是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來。
一切都與從前的幻境不同了,這一次,青衣女子竟然聽見了她的忽然,淚眼婆娑地把目光轉向了她。
“阿隱!”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藍隱,用手在藍隱臉上一遍一遍地撫摸著,“是,你是阿隱,是我的阿隱!”
她哭,藍隱就也跟著哭,雖然藍隱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好像有什么力量驅使著她不得不掉眼淚似的。胸口處很悶,仿佛不哭出來就會窒息而死。
青衣女子把她摟住了,讓她的頭抵在自己的胸口。
藍隱能聽見她一下一下的心跳聲,竟莫名感到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心安。
就這么過了一陣,青衣女子松開了藍隱,面色自若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看起來便知狠鋒利的尖刀。沒等藍隱反應過來,她就直直地把尖刀捅入了自己的胸膛。
溫熱的血濺了出來,很大一部分都灑到了藍隱的臉上。
這一次,藍隱卻沒哭,她只是呆住了。
隨后,青衣女子哆嗦著手把尖刀遞到藍隱手上,“阿隱,學著娘的樣子,自盡吧。我們的存在會害了眾生,自盡吧,為了天下蒼生,我們不該活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