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溫綸卻在這時候上前兩步,擋在藍隱身前,“我們費了這么大力氣把你的靈識救出來,你說走就走?不留下來報答我們?”
——這可真是個神奇的切入點。
藍隱被他噎了一下,反問他,“那你想怎樣?”
“有什么話至少先說出來再做決定。既然你說不能回仙界,那就老地方,南荒嶺。”
一行人就這樣改了目的地,往南荒嶺走。
各懷心事的他們都很沉默。
藍隱想起自己最初被藍秉光發配到南荒嶺的時候還是因為遭到藍釉的陷害,那時候她真沒想到,南荒嶺會成為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更沒想到,即便已不需要駐守在那里了,她還是反反復復地去了那么多次。
人間有句古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藍隱的目光轉到正和自己同行的四人身上,少有地在心里感嘆,能遇見他們,也確實是自己的福氣了。
可是不管什么福氣都有到盡頭的時候,她這次要離開,不只是說說。
到了南荒嶺,他們先把林初安頓了下來,而后四人在空廂房中分別落座,封溫綸問藍隱,“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發生什么了?”
藍隱沒再隱瞞,或者說她本來也沒想隱瞞——就算她不說,他們回到仙界以后那事應該就已經在仙界傳開了,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區別只是從誰口中聽到罷了。
“我醒來發現自己手上不知道拿著誰的劍,劍上沾滿了血。仙娥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不遠處,還有血字:鳳懿鸞。”她語氣平靜地陳述著,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在我身體里的靈識殺了仙娥們又留下血字,而后就消失了。對了,還沒問你們,在我身體里的靈識竟然是鳳懿鸞么?”
廂房中陷入了沉默。半晌,白鈴才回答,“她倒是自稱鳳懿鸞,可我們都覺得很蹊蹺,覺得她很可能是冒名頂替的。”
藍隱點點頭,“不管是誰,仙人們看見的殺人者都是我,此事沒有回旋的余地,也無需回旋的余地了。”
“可是就算這樣,那靈識的招式肯定和你平時不同啊,大家都知道的!”白鈴沒辦法再鎮定,一邊說著一邊就紅了眼圈,“還有,還有那血字,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那么寫的。”
“就算他們知道是有靈識附在我身上又如何呢。既然我隨時有可能被靈識附身,對他們來說,我豈不就是個永遠不定性的危險人物了?”藍隱環顧一下再次陷入沉默的三人,少有地語重心長,“你們都是一族統領,稍微用腦子想想就該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是真的不能和我走這遭渾水的。”
“還有,我藍隱從不推卸自己的責任,但也從不背不屬于我的黑鍋。人是借我之手殺的沒錯,但說到底,兇手不是我,我不會為了謝罪去死。暫時離開仙界,便是為了活著。”
她最后這番話好像一顆定心丸,本在默默流淚的白鈴聽過以后終于不哭了,而是抬眼看著她。
在三人的注視之下,藍隱起身走到了門口。
即便不回頭,她也能感受到他們的目光灼熱地打在她的脊梁上,讓她覺得五臟六腑都好像在燃燒,讓她覺得難過。
是的,難過。
從前藍隱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為了“分別”這種事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