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一開始想的是家奴犯了罪給送過去的,”馬銘跟著道,“可那人說了,那小姑娘剛到的時候,還派了一個府上的婢子伺候著,想來……不太一般,而且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兒了。”
“十二年前……”段弘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收斂的眉心也逐漸平展,“看來將軍府,是要不太平了。”
馬銘一下子明白過來段弘昱的話,登時雙眼圓瞪,一臉的難以置信,“要真是殿下您猜測的這般,將軍府敢如此苛待郡主,別說是從小疼嫡長公主的太后了,就連皇上都必定不會放過那戚叔文!”
“可這戚叔文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膽子?”
嫡長公主因下嫁上柱國將軍戚叔文,上柱國將軍府就一直是太后那邊的人。
而太后最心疼的還要數自己的親閨女,也就是明佑郡主的生母,已故的嫡長公主段明華。
和自己的親侄女梅拂絮,如今榮寵后宮的梅妃。
段弘昱這個年僅十八歲就被封了東宮太子之位的嫡長子,如今入主東宮已有七年,卻在太后和梅妃一黨的暗中壓迫下步履維艱。
他曾天真的以為自己生來喪母,梅妃當他是親兒子一樣的好,太后也是自己最親近的祖母。
卻不成想一場南巡,差點要了他這個東宮太子的命。
后來他什么都看清了,卻也什么都沒了。
人家有自己的親兒子,即便是你私下里一口一個母妃,也是比不了的。
人家生母是太后的親侄女,你的生母和太后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就算承歡膝下十八年,還是比不上同宗同族來的親近。
父皇又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皇后因他而死,打小他就沒見過父皇幾面,每次見面他都怕的戰戰兢兢,卻還是一字不落又滴水不漏的回答著父皇的功課,期待著父皇的夸獎。
如今他這個太子之位坐的膽戰心驚,如履薄冰,也不敢奢求父皇能幫幫他,哪怕一點。
段弘昱薄唇緊抿著,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
“怕不是戚叔文有多大的膽子,”段弘昱沉聲道,“是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十幾年后貍貓換太子呢,現在金華寺里,必定也有一位明佑郡主。”
馬銘聽著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戚叔文是打算做什么?他不是太后的人嗎?”
段弘昱扯開一抹諷刺的笑,對馬銘道,“他明面兒上是太后的人,怕不是背地里恨太后恨得牙癢癢,只是娶了皇姑,被迫和太后綁在一條船上罷了。”
馬銘這才想起來一件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早前聽聞戚叔文被賜婚之前,一直是有一位心上人的,就是如今府里的側室大夫人安氏,而嫡長公主甫一嫁進府中,就……”
說著,馬銘頗有些忌諱的打量了一眼段弘昱,確保他似乎沒有變臉的意思,這才跟著往下說,“就害死了安氏膝下唯一的長子,當時戚叔文恨得咬牙切齒愣是不敢說一個不字。”
“難道他是想借著此次機會,往殿下您身邊安插眼線?”
可若還是原來的明佑郡主,就難保不被太后牽著走,而且即便他有心對付太后,滿朝文武怕是沒一個信他的。
這話馬銘沒有說出口,主仆兩人心底卻是門兒清著。
段弘昱聞言眸色沉沉的點了點頭,“若莊子上的真是明佑郡主……也不無可能。”
“殿下……那屬下這就去再仔細打探一番?”馬銘也不敢多話了,忙的就要走,段弘昱點了點頭,“去吧。”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道,“仔細戚叔文殺人滅口,再跟著查一查金華寺的那位‘明佑郡主’又是誰。”
“是,屬下告退。”
等馬銘走后,段弘昱面色沉沉的轉過身看著被送過來的婚服,始終一言不發。
太后和梅妃千方百計的往他的太子府里塞人,他擋了一個又一個,太子妃一位始終空懸,卻在今年二十五時,太后給親自指了婚。
郡主配他這個太子,生母還是嫡長公主,他列不出一條拒絕的理由。
雖然早料到明佑郡主會是太后手中的一張底牌,卻沒想到會來的如此之快。
段弘昱正發愁要怎么對付這個明佑郡主,卻不成想半路殺出戚叔文這么個程咬金,這回若是真的,戚家不死也得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