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制衡錦衣衛的辦法,細細想來,還真的不多,錦衣衛名義上是受兵部管轄,五軍都督府節制,實際上,誰都清楚錦衣衛只聽宮內那位的話。
如今宮里的那位病的不能理事,這錦衣衛是聽太子的,還是太后的,就有些令人琢磨了,不管錦衣衛聽誰的,反正內閣除了在軍餉這邊卡一卡他們的脖子之外,想干點別的,就有些痛苦了。
當然,內閣也可以讓刑部,大理寺,甚至都察院去找錦衣衛的麻煩,但是,真要和錦衣衛這邊翻臉了,這些麻煩根本就不叫麻煩,以錦衣衛的實力,除非內閣直接調動兵馬,大打出手以外,好像才能制住錦衣衛亂來。
“天子親軍!”這個詞兒,可不是白叫的。
“那徐大學士你的意思呢?”太后的臉上似乎很久都沒看到笑容了,聽完徐有貞的稟事,她饒有興趣的看著徐有貞:“是逯杲做錯了事情嗎?”
“倒是不敢說做錯了,只是這個時候,壞了很多規矩和默契,如今朝中的官員,不少人惶惶不可終日,每日去了衙門之后,就怕回到家中有一群錦衣校尉等著自己,更有一大早出門,都幾乎是抱著回不來的念頭和妻兒作別,這些天來,告假的官員有數百之多,照著這樣下去,別說官員用心為朝廷辦差,就是朝廷六部,各司各衙,只怕都要陷于停頓了!”
“我不覺得逯杲有這么不識大體!”太后搖搖頭:“不過,真是朝廷的各部各衙都缺了官員,我天順恩科的數百名進士,不也就有了去住了么,當年太祖皇帝整飭吏治的時候,才有這種官員不朝,人人自危的景象吧,你的意思是太子有太祖之資?”
“呃……”徐有貞略顯尷尬:“太子殿下必定是賢明的,不過,此事和太子殿下沒有關系!”
“太子的人執掌錦衣衛南衙的事情,這錦衣衛可不好好的,也就是你們啊,非得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陛下重用廠衛,百官都是頗有微辭,可石亨反,曹欽反,都證明陛下做的一點都沒錯,倒是當初覺得陛下重用廠衛的人,在這些事情里,可沒做什么事情!”
“你徐有貞也是有功于朝廷的人!如今又是主持內閣,你應該更是清楚,什么事情都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有士大夫為朝廷治理天下,就有武人為家國浴血沙場,文人干不了武人的事情,武人也干不了文人的起!”
“太后是說,當初內閣請旨撤換錦衣衛許白的事情上,是有考慮不周么?”
“這個我不清楚,你說呢?”太后搖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久居深宮,外面事情能替陛下管得了多少,你才是百官之首,是替陛下治理朝廷的人!”
“我明白了!”徐有貞緩緩的點了點頭,告辭了太后。
太后說了很多,又似乎是什么都沒說,但是,徐有貞已經從太后的言語中,看清楚了太后的態度了,哪怕太后掩飾的很好,但是,對于內閣的某些做法,顯然她已經有幾分不滿意了。
指望得到她的首肯,去對付錦衣衛,徐有貞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天氣依然還有幾分炎熱,走出宮門,坐上自己的轎子,徐有貞卻是渾身都有幾分冰涼,他能感覺到危險一步步的在逼近他,那種感覺,就好像他是一只落在蜘蛛網上的飛蟲,粘稠的蜘蛛絲,正在他的身上不急不慢的一圈圈的環繞著,他能動彈掙扎,但是,他卻逃不開這羅網。
“武人……呵呵!”他喃喃低語了一聲:“他們都算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