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反正大明的湘軍舊部之外,這一次就連彭玉麟也無法站在主帥這一邊了。
他在得知此事后,怒摔酒杯,大哭一場,然后稱病不起。
更加離譜的是,甚至是紫禁城里的杏貞小佛爺,都在簾子后面怒斥群臣道:“假使僧王在世,假使我索特那王爺在此,安敢使洋人蠻橫如此!”
當然,杏貞這句話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幾分甩鍋,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終于,在德武六年四月四日這一天,大明天子朱富貴御筆朱批一張條子,命人交給夏志新:“曾氏名曰國藩,實為國賊,此天下之公論也!”
至此,一代“圣人”的身后名就此蓋棺定論。
實際上,朱富貴當然知道曾國藩有曾國藩的無奈。
曾國藩這么做,豈不知辛苦拼殺換來的名譽將會毀于一旦?
他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給兒子留下一封絕命書了。
但身為漢臣,夾在慈禧與恭親王之間,他只能選擇倒向后者。
奕?對于洋人卑躬屈膝,但他和肅順一樣,對漢臣其實一直也都很不錯。
早些年,李鴻章和左宗棠也都與奕?有過蜜月期。
曾國藩很明白,他若想當圣人,在大明是決計沒有可能的。
他必須要保住大清,而且要保住大清的正統性。
而想要保住大清的正統性,毫無疑問只能依靠國際社會之調停。
故而他與奕?一拍即合,形成了政治軍事同盟,也達成了天津教案處理的共識。
那就是毋惡洋人,結其歡心,借其助力,攘內必先安外!
……
曾國藩有一萬個理由這么做,但,朱富貴只想說——朕不聽!
屠江南有膽,反韃清無膽,修身立圣有膽,護犢邦民無膽。
這樣的圣人,在大明修的《偽清史稿》上,一定會將他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
夏志新也知天子的心思,急匆匆在河南安陽把殷墟所在的田地買下并派人看守之后,便立刻回到御前聽用。
若說他的老兄弟莫白是用手中的槍炮為萬歲爺開疆擴土,那么夏志新便要用手中的筆桿子,為萬歲爺修一部公正客觀,絕對正確的史書。
此乃人生第一大快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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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爺,曾剃頭的兵又要來搜屋了,咱們趕緊轉移吧!”
一間寬敞但是破敗的瓦房里,幾個干瘦的漢子推門而入,言語中帶著幾分焦急。
劉杰這個曾經的天津知縣已經被曾國藩畫像捉拿,全城通緝了。
不過大伙還是認他這個父母官,稱他為“知縣老爺”,并推舉他為“天下總理扶清滅洋大將軍”,作為拳壯的精神領袖。
曾國藩軍通緝他,洋人懸賞捉拿他,拳壯還是一直跟著劉杰到處轉移,如今到了這間破瓦房。
不過這一次,當拳壯們進屋后卻傻眼了。
因為他們的“扶清滅洋大將軍”此時正拿著一把大剪子對著明鏡比劃自己的辮子。
“劉大人,您這是在干嘛?”
“劉大人,莫非你也要投洋教?!”
拳壯們有的惶恐,有的憤怒,全都圍攏上來。
劉杰僅剩的兩個家丁連忙將家主保護起來,“你們干什么,要造反嗎?”
“劉七,不要胡言……要造反的是我!”
劉杰站了起來,將頭上的頂戴取下,重重丟在地上,然后咔嚓一聲將辮子剪掉:“我乃堂堂中華男兒,豈能信那洋教?你們把我劉某人當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