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旗幟上,隱約能夠看到漢字和胡人的文字。
這幅既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出現在這些西楚士兵面前,令他們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時候,一個衣衫襤褸,賊眉鼠眼的流民偷偷摸了過來。
他如同卑微的老鼠,貓著腰,在死去的戰士身上摸取財貨。
忽然,一個麻袋中大量的漢制銅錢滾落出來。
這令他喜出望外。
就在他貪婪地往口袋里塞入銅錢的時候,一個與包鐵安一般年紀的白發老兵猛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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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次在迪化城中放映的電影并不是以往任何一部已經上映的電影,而是由新秦電影廠根據皇帝陛下提供的劇本拍攝的新片——《大唐漠北的最后一次轉賬》。
這部電影,或者說是廣告短片,是朱富貴從前看過最好的一部廣告短片,說是最好的歷史電影可能都不為過。
出時鐵軍少年郎,戰死已是白頭翁。
四十二載守西域,何日再見長安城。
唐德宗貞元六年西元790年。
此時距離安史之亂已經過去了30年。
在那場徹底改變中華文明走勢的災難之中,唐安西都護府主力遵旨回朝平叛。
出征時,他們與留守的數千年輕士兵約定,等到將叛軍剿滅,就會重回西域。
然而,這一別,便是永遠。
在這些年輕的士兵周圍是數十倍,數百倍的回紇人與吐蕃軍隊。
隨著北庭都護府的陷落,西域殘軍與中原的聯系徹底斷絕。
隨著時間過去,長安城中,已經沒有人知道在茫茫大漠之中,尚有龜茲和西州兩城依然豎立著唐軍的旗幟。
故事便發生在兩城唐軍轉運軍資的時候。
押運的部隊半途遇敵,與敵人同歸于盡。
唯一幸存下來的,是一名年近六旬,已經在西域堅守了30年的白發老兵。
他制服了那個流民,要求他一道運送軍資前往龜茲。
一路上兩人一馬穿越茫茫大漠。
無論是惡劣的氣候,還是隨時可能出現的胡兵,都令這條漫長的旅途充滿了危險和各種變數。
一位白發老兵,一匹駑鈍的老馬,一個根本不知忠義為何物的流民。
他們的影子在大漠升騰的熱浪中模糊不定。
這是一條沒有希望的道路。
不是因為萬里黃沙,不是因為艱難險阻。
而是因為老兵的白發,是因為他身后,那個曾經無比強大的祖國已經不在了。
一路上,那個流民無時無刻不想著逃跑,甚至是殺人奪貨。
可當最終,數百個白發老兵,身穿銹跡斑斑的鐵甲,排著蜿蜒長龍,唱著古老的戰歌《秦風·無衣》,登上城頭的時候,他終于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什么是漢人,自己身上的漢家血脈究竟意味著什么。
他流著淚,用丑陋的聲音,一道高唱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他成為了這些白發老兵中的一員。
然后在12年后,與這些白發老人一道,慷慨赴死,淹沒在胡兵的浪濤之中。
至此,大唐安西都護府徹底滅亡。
往后千年,雖有歸義軍和明哈密衛的短暫復興,但西域這塊漢唐故土,便再也沒有于漢家男兒手中徹底掌控了。
萬里一孤城,皆是白發兵。
迪化城,漢軍軍營中,一臺精巧的投影機將黑白畫面投放在幕布之上。
無論是大明皇家陸軍委派的軍事教官,還是西楚的湘秦子弟,甚至是部分因為守節有功,成功退旗,投入反清復明大業的原正藍旗旗人,都安靜地坐在小馬扎上,雙眼通紅。
時不時的,有人抬起手,偷偷地用袖子擦去淚水。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