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連忙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菲薄的手工裝訂書籍。
他非常有信心,相信自己的文學之夢即將起航。
這也是他為什么之前在美術院落榜卻依然信心滿滿的另外一個原因。
他的文學水平比繪畫水平更加出色。
霞飛的這本短篇小說叫做《埃及的暴君》。
雖說霞飛已經決定遠離政治和戰爭,實現自己的文藝之夢了。
但毫無疑問,最快獲得別人贊賞的方式,就是投其所好。
霞飛之所以這么有信心,就是因為他自認為詳盡的調查過,維克多雨果是一個堅定的反拿破侖主義者和反對帝制的自由派。
所以他專門寫了一本怒斥拿破侖暴行的書,并且在書里面半真半假,略帶藝術加工地編排了拿破侖在埃及尋歡獵艷,玩弄女人,結果約瑟芬皇后在巴黎給他戴了更大的綠帽子的故事。
在小說的最后,他還別出心裁地畫龍點睛,用從《朕的奮斗》之中學來的東方諺語,“***女,人必淫之”,“善惡到頭終有報”來作為結尾語,拔高了全文的主題。
簡單來說,這就有點像是一本西方版的清水《金瓶梅》。
·
十五分鐘后。
“給老夫滾出去!”
“立刻、馬上,給我滾!”
霞飛被維克多的仆人們如同垃圾一樣丟出了大門,那本被撕爛的書也被丟了出來,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根本不清楚情況。
他不僅僅不知道,他的小說每一節每一句都如刀子般插在了維老爺的肺管子上。
他更不知道,維老爺雖然幾十年前怒罵拿破侖是帶來鮮血的暴君,但隨著如今懷念帝制的思潮涌起,維克多·雨果早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拿帝粉了!
你寫這樣的小說,不轟你轟誰?
“該死的酒鬼,也想學上流社會的老爺搞文學藝術?啊呸,鄉巴佬,看你的《黃鶴全集》去吧!”
維府管家在霞飛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后轉身砰地關上了大門。
他關上的不僅僅是維府的大門,也是霞飛的文藝大門。
霞飛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
來往的行人投來鄙夷的目光,他卻無動于衷。
不知道過了多久,霞飛動了。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彎腰將小說的紙頁搜集起來,塞進懷中。
他低著頭,無視了行人們的議論,朝遠處走去。
那個方向,是法蘭西陸軍楓丹白露軍事工程學校的方向。
霞飛知道,從這一刻起,那個醉心于文學藝術的霞飛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家約瑟夫·雅克·塞澤爾·霞飛。
他回望了一眼高大氣派的雨果豪宅,輕聲說了一句:“祝你足夠長壽,維克多·雨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