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汽車的燈光里,一點點的過去,后座的真悟手里拿著半塊面包,腦袋靠著車門已經熟睡過去,烏鴉立在后座墊上,也在昏昏欲睡。
車內前座的兩人都沉默的沒有說話。
對于之前惠子說的話,夏亦沒有明確的回答,行駛了一陣,畫了淡妝的臉頰有濕痕蔓延下去,滴落在領間。
“下午你回來,從水里那樣取出刀的時候……”
惠子咬了咬牙,故作鎮靜的吸了一口氣,語氣依舊帶著微顫,看著黑夜中照在路面的燈光,淚漬隱隱閃爍。
“.…..我心里就該猜到你要走了,一直以來,我都很傻,被前夫騙過,以為找了你,溫和、內斂的男人,應該是自己聰明一回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還是最傻的那個。”
她看著前方,壓抑的咬著牙關,眼淚吧嗒一下溢出眼角。
“每天下班回家,能看到你,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那天在家里沒見到你身影,心里就發慌,當真悟在水潭邊尋到你時,我心里說不出的高興……因為夏桑,并沒有離開。”
聽到這番話,夏亦閉了閉眼。
“惠子,我不是偷渡過來……”
“你不要說話!”酒井惠子猛的拍下喇叭。
汽車喇叭震響一一陣,她目光兇戾,嘴唇微微發抖著,朝著前面的擋風玻璃,喊了出來:“…...夏桑,聽我把話說完!”
夏亦沉默了下來,望向車窗外黑夜之中的田園。
惠子抿了抿嘴唇,將情緒壓了下去:“……我看見你那樣從水里取出刀的時候,我們會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始終會離開這里,而且…..”
“.….而且,我年齡太大了,又離過婚,帶著一個孩子,配不上你,可是我心里就是有你啊!”
車子停在了路邊,惠子趴在方向盤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夏亦沉默的坐在旁邊,遞過去一張紙,女接過后,他看向窗外的夜色,低聲開了口:“我殺過很多人,包括今天下午,在那里居酒屋,我把那個社團頭目給燒了。”
捏著紙巾的惠子停下哭聲。
就聽到夏亦繼續說道:“.…..我以前坐過牢,出來后又殺了許多人,成為通緝犯,跑到這邊,拿壽名財閥的一樣東西,為我自己贖罪,也為我那邊兄弟贖罪,事情做完了,我也該離開回去了,還有許多人在等我,等我一個交代。”
“.….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句話我曾經也對一個善良的女孩說過,但是她依舊還在大海的另一邊等著,做男人要信守承諾,惠子,你說是不是?”
夏亦閉上眼,過了一陣子才睜開。
“我帶著傷來到你家附近,其實只是想讓真悟幫我弄一些藥,只是沒想到稀里糊涂的,和你在一起,可你也要明白,我離開是不想讓更多的麻煩找上你。”
“不怕麻煩。”女人在黑暗里輕聲回應。
夏亦看著窗外,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我所說麻煩到底是什么樣的程度。”
話語停頓下來,他收回視線,看去中控臺上放著的那個破碎的不倒翁。
“你看它…..碎了就沒辦法再復原了,而且你也沒辦法跟我走,對嗎?”
車內安靜了下來。
只有女人略帶哽咽的呼吸聲,不久,她發動車子繼續朝前行駛,這一路上,倆人再也沒有說話。
后半夜進入茨城縣地界,尋了一家汽車旅館,開了兩間房,夏亦獨自一間,但過了一陣,響起敲門聲。
門扇打開,外面惠子裸著腳,還是穿著白天那身衣物站在那里。
“讓我進去吧,真悟已經睡著了。”她輕聲說道。
車上的時候,有孩子在旁,有些事,有些話,終究不敢說出來,夏亦嘆口氣,轉身朝里面進去,身后的惠子輕輕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