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本書,它本來應該出現在這個位置,但這里卻是空的,應該是不久前被誰拿走了。”科執光很自然得很回答,已經能適應這種深海般的壓力了。
總結,已經長鰓了,就算是黃浦江江底,也沉不住他。
“那本書,在我這。”和尚說。
科執光的肩膀顫了顫,表情微微疑惑了起來。
原來【藏寶圖】所指示的寶藏,還能被其他人捷足先登的咯?
“那您有翻開它嗎?”科執光問。
“目前尚未,但我很快就要翻開它了。”和尚說,兩個人隔著十多米遙遙對話。
那還行,起碼架在書中的棋譜沒有被發現。
“不好意思,能將這本書借給我片刻,我很快就還給您。”科執光說,語氣依舊放得很平。
一番沉寂之后,和尚才繼續說:“敢問施主,尊姓大名。”
科執光閉目吸氣,通報姓名往往是開打的前戲,看上去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最終還是得朝這個方向發展。
“在下,科執光?”科執光用正統的中文發音報上姓名。
“科執光,施主是中國人。”和尚對這個名字的發音也意外很正。
“是的,那大師您呢?”科執光問,聽對方如此正的發音,心中產生了這人莫非是老鄉的疑問。
“貧僧的姓名不足掛齒,但施主可稱呼貧僧的法號,石心。”和尚說。
“石心先生下午好。”科執光脫口而出。
被這么一問好,石心手中正要落下的棋子在半空凝了凝。
場面一度安靜。
嗯?
總覺得這個問候,顯得很不適時宜?
得換個稱謂才行?
“石心法師可否將那本書借給我觀看一下。”科執光繼續問。
石心法師手中的棋子終于落下了,又拍出了一朵佛蓮。
他將身邊的一本書緩緩移出,放在了距離自己身后一尺的位置。
“這本《當湖十局》乃是中古圍棋的至高杰作,施主既然能在此處與貧僧相遇,那便是有緣,這本書不妨暫且交由施主保管,待時機適宜,再還復于貧僧。”石心法師說,基本等同于把書送給了科執光。
當湖十局,這個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它是中古圍棋最巔峰的對局,所展示出的棋力堪稱登峰造極。
對局的雙方是施襄夏與范西屏,是中古三棋圣中的兩位。
通常來說,無論在任何領域,圣只有一位,尤其是圍棋這種奉行武道的領域中,突出一個武無第二。
也正是因為武道只爭第一的殘酷性,所以當兩個人能在同一時代封圣,那就愈發顯得難能可貴,不是每個孫悟空都能碰到貝吉塔,也不是每個武藤游戲都能遇上海馬瀨人。
這十局棋,就是這種殿堂級別的水準,幾乎每局都能用作當下棋番的最后一集.....劃掉。
石心法師為什么會在今天這個恰到好處的時候翻閱這本書,科執光已經不得而知了。
或者說,為什么【藏寶圖】會將寶藏埋在這本書里,同樣不得而知。
科執光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人的背影,隱約聽到了些海潮般的低吼聲,手心下意識捏得很緊,很緊。
這本《當湖十局》就放在石心的身后,和科執光之間相距十米以上。
一個輕輕的呼吸,科執光走了上去。
走向了那散發著無窮壓迫力的背影。
十米、八米、六米、四米......越來越近了,那堵背影的壓迫力也越來越深刻,像是不斷地墜向深海,無窮無盡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某種詭異幽幽的聲音也越來越浩大,填滿了整個耳膜。
嘆息一樣的墻壁,無法逾越。
最終,他的手蓋在了書上,輕輕地抽回。
拿到了。
拿到了那本《當湖十局》。
“謝謝石心法師贈書,下次還書的時候,我會帶牛奶.....不是,茶葉來拜訪的。”科執光不緊不慢地糾正措辭,彬彬有禮退出門外。
聽著門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石心也終于有所反應——
淡淡地抿了一口正宗大紅袍所泡制的烏龍茶。
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說要帶茶葉是不是真的,但級別應該不會比他現在所飲用茶葉級別更高。
他原本以為科執光在離開房間之后,會以受驚的步伐快速跑開,但沒想到至始至終他的腳步聲都很平穩,沒有一絲絮亂。
“科執光,真是個......有趣的人啊。”石心將茶杯放下,拿起毛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這個名字,蒼勁有力的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