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本,打開一看,上面還有一些批注。
他少年時代去探訪過好幾次戚家軍的軍營,那里有不少戚繼光的墨寶,這書上的批注小字,也確實是戚繼光的筆跡。
趙士禎自然不會再懷疑什么,當下收好這本書,顫著聲音問道:
“你師傅,戚少保可安好?”
聽到秦良玉說戚繼光已經離世一個多月了,趙士禎的反應比孫承宗還夸張。
按照禮制,這么一位一品大員離世,朝廷是要發一份祭祀詔書的,比如立個廟宇,定個謚號一類的,然而一個多月過去了,朝廷竟然毫無反應。
他在鴻臚寺,本身就是從事禮法之類的事務,因此更加了解這完全不符合禮制。
又想起去年幾個因為提議戚繼光復出而被奪俸罷官的人。
剎那間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不禁垂頭嘆息。
定了定神,趙士禎激動的道:“你暫且在這兒等我片刻,我去找我上官告個假,再與你細說。稍等片刻。”
說罷,一溜煙兒的轉頭回去了。
也就十來分鐘的時間,趙士禎便又出來了。
“走吧。現在天色還早,你要是不嫌棄,去寒舍做客吧,我讓夫人給你做幾道好菜。”
秦良玉也不推辭,滿口應允下來。
心里盤算著,正好看一下他家里有沒有研究出什么新鮮武器裝備來。
沿著長安街一路西行,走了半個多時辰,都看到北京城的城墻根兒了,才到了一片蕭條之所。
房子普遍都破破爛爛的,連路都泥濘了許多,路邊還有不少垃圾。
“趙叔叔您就住這種地方?”秦良玉有點替這位火器專家不值。
在蓬萊的時候,師傅給她看過《神器譜》初稿,讓她大為感慨。
在她想象中,趙士禎應該算是大明朝的“兩彈元勛”之類的人物。
可沒成想,就住在二環邊角處的一個類似于貧民區的地方。
趙士禎倒是渾不在意這些,他耐心解釋道:
“是啊。你不是京城人,可能不太了解情況。這一片叫王恭廠,不遠處是皇家的兵工廠,老百姓也管這里叫火藥局。是專門做火藥的地方。正因為是兵工廠,又是做火藥的工廠。所以既需要把它安排在城內,但又怕它萬一爆炸影響京城的安全,才把它安排在這四九城里一片犄角旮旯的地方。”
“哦,火藥局。”秦良玉有點理解了,“所以趙叔叔您是故意選在這兒住的?方便您進行火器研究?”
“也不完全是,這地方一般人家都不愛住,便宜一點。就這個了,到我家了。”
說話間,趙士禎已經領著秦良玉來到了一間小院門口,推門而入。
“夫人,戚少保的徒弟來做客了。”
趙士禎本是浙江溫州府樂清人,他的發妻也是同鄉。
那個時代的浙江人對于戚繼光有著特殊的感情,因此一聽說是戚繼光的徒弟來了,自然是笑臉相迎。
引入堂屋里,四下裝飾也是簡陋異常,估摸著跟一般老百姓家差不多。
趙夫人端上一壺茶和兩個茶杯。
不好意思的笑道:“家里也沒什么好東西招待,您別嫌棄。”
“怎么會呢,這么說太見外了。”秦良玉客氣的道。
低頭一看,這趙士禎夫人倒是也沒作假。
一個壺嘴兒都破口的茶壺,配上兩個有豁口的茶杯。
倒出來,碎茶葉沫子泡水,跟一杯熱水也差不了多少。
輕嘆一聲,秦良玉心中感慨萬千。
這位火器大牛的日子也實在是太清苦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