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丁白纓扭著小臉不解的問:“這個老伯犯了什么罪了?”
秦良玉默然半晌,沉吟道:“他沒什么罪,是這個世道對他犯罪……”
以前她不太明白,雖然大明朝有些敵人,但是說這樣一王朝氣數已盡,還有幾十年就要覆滅了,即便知道了歷史,秦良玉也是不太相信的。
經過了這許多事情,她明白了,整個大明王朝已經由內到外的成了一塊生了蟲的肉,徹底變質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從皇帝到士紳大臣們,再到軍隊,都有責任。
就跟那句話說的一樣,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返回她租住的小院,孫承宗正在院子里教另外三個孩子識字。
秦良玉是在結束了半年期的守孝之后,回到京城才知道,整個世界都變了天。
她所熟悉的人,除了一個不在官場的孫承宗,竟是無一幸免。
這個院子自己一開始只租了三個月,不過孫承宗一直幫助墊著房租,所以她還可以繼續住在這兒。
“那位趙士禎趙大人怎么樣了?”放下手中書卷,孫承宗問道。
“你們去廚房一趟吧。”秦良玉沒有回答,而是對丫頭們說道,“看看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好嘞!”三個丫頭拉著丁白纓一窩蜂的沖向了廚房。
她們現在跟很多剛開始上學的孩童一樣,還有點厭學情緒,只要不上課,干什么都行。
如果不是秦良玉逼著她們學文化,估計她們更愿意洗衣做飯,干家務。
看這些丫頭們嘰嘰喳喳的走遠,秦良玉沉聲道:“他剛從詔獄出來,目前不太好,精神有些恍惚。”
“哦……”孫承宗頹然道,“趙士禎大人有些慘,他平日里忙于研制火器,跟其他的同僚交際太少。被捕進了詔獄,聽說一份替他求情的折子都沒有。”
秦良玉冷哼一聲,“忙于做正事,不喜歡曲意逢迎其他官員,這還成了壞事了?”
孫承宗知道秦良玉心情糟糕,也只能順著她的氣說道,“他于國有功,可是人在朝堂為官,有些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秦良玉擺了擺手:“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也不祈求所有官員都像趙先生這樣。只是,讓這種一心做事的官員蒙受不白之冤,最后流血又流淚,如此下去,早晚國將不國。”
孫承宗苦笑一聲,“越是這種時候,我輩才應該奮起一搏,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
“你自己說的這些,你自己信么?”秦良玉認真的問道。
孫承宗沉吟道,“我讀書問道,求得便是這樣一個結果,沒有什么信不信的。”
秦良玉不想多說什么。
一個現代人跟一個古代人的思維怎么可能是一樣的?
秦良玉自忖也說服不了孫承宗這種文化人,也沒啥可討論的。
孫承宗繼續問道:“那秦姑娘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等趙先生身體恢復之后就回忠州去了……”秦良玉放慢語速說著。
“忠州?重慶府忠州?”孫承宗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啊,我現在需要照顧的人太多了,也忙不過來,回忠州,做點小生意吧。”秦良玉淡淡的笑了笑。
孫承宗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這個人說自己要回鄉做點小生意去?
“做生意?”
“是啊。當個陶朱公,不再過問這些事情了。”秦良玉灑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