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建小分隊的成員們都是男的,女的屈指可數。
宗妙為他們傳話,一來二去,便都認識了。他們都很喜歡這個時常跑來跑去,長得嬌滴滴可人的姑娘,個個都親切喊她小宗妙。她仿佛是這灰暗的城中一抹罕見的,有生機的春色。
大約做郡主做煩了,這些被阮禾使喚的日子反而充實起來的,更接地氣了一些。
阮禾對她的態度,也有了一絲絲微妙的變化。
由從前的特別冷淡,變成了冷淡。
從前特別冷淡的時候,阮禾是對她愛答不理。如今,她對他說一些廢話時,他也會輕輕“嗯”一聲。
直到有一日,宗妙跑腿回來時,渾身臟兮兮的,衣服上有一些顯而易見的破損的痕跡,她的臉色也不太好。
阮禾問她話,她也不回答,只沉默著,呆滯的看著別處。
于是,阮禾就默默的站在她的身邊,等她回答。
過了一會兒,一顆顆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從宗妙的眼里簌簌流出。宗妙委屈巴巴的瞅著阮禾,目光里都是心碎的痕跡。
阮禾什么大場面都見過,唯獨最怕女孩子哭。
從前,鳳天琉泫想嫁給他時,被家里人極力反對。她覺得委屈,在他面前一哭,他就會變得無措,變得心軟,變得更加心疼她。
如今,宗妙的哭,居然激發了他如磐石般堅硬的內心里,僅有的,一絲柔軟的同情。
是啊,她是被千寵萬疼長大的小郡主。憑什么被他天天使喚,他對她冷淡,不屑,不過是想她離他遠一些罷了。
他不是個好人,以后,也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他的心,早就在阿姐死的那年,一起死了。
可阮禾終是心軟,問了她一句:“怎么了?”
宗妙抹抹眼淚,掀起自己的裙擺,露出一雙白皙纖瘦的小腿。
只是這小腿上,此時布滿了挫傷的紅痕。這些傷口雖不是很深,卻也是露了肉,流著血,還沾滿了黃褐色的塵土。
原是剛剛宗妙傳消息時候,跑得太急,結果摔了個狗啃屎。雙腿搓在石頭混著土渣子的路上,蹭出一片大大小小的傷。
她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種的委屈。
在綏蘭沙漠,已經是她最狼狽的模樣,沒想到,更狼狽的時候就來了。
她最怕疼,哪怕是小小的挫傷,她從前也是很少受過。
如今雖說是為了阮禾,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可此時……她還是覺得有一股莫名的難過涌在心頭。
阮禾看看她委屈巴巴的模樣,再看看她腿上的傷,心里有一絲自責。
“以后,傳話時候小心些。別哭了,難看死了。”
阮禾嘴里拋出的話,絲毫沒有人情味,也沒用安慰的意思。他依舊冷著臉,一手抓起宗妙的胳膊,拽著她,往他身后的書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