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將發釵還給你長姐,若喜歡,娘另挑了好的給你。”
撂下這一句話,小玉氏轉身回了房。
她不忍心看見女兒失落的表情,哪怕她明明已經聽見了顧舒然因委屈而變得急促的呼吸聲,她也沒有回頭。
顧舒然走到妝臺前,滿眼留戀看著發髻上明燦的發釵,鼻尖有些發酸。
她向來聽話,知道小玉氏過得不易,所以格外心疼小玉氏。
哪怕明知道母親的做法不對,她也照單全收。
于是心下再多不舍,她還是去了芙蓉堂。
來時,劉氏方將哭了一通鼻子的顧瀟盼哄好。
顧瀟盼一見是她自然沒有好臉色,端直罵道:“你來作甚?滾出去!”
顧舒然將發釵從發髻上取下,雙手奉在顧瀟盼面前的黃梨木小案上,“長姐,發釵還你。”
“是那賤人給你的?”顧瀟盼拾起發釵,沒有片刻的遲疑就將它丟出了窗外,“你戴過的東西我才不要!她施的東西是給你的,我才不受她的好!”
她起身沖到顧舒然高聲呼喝,若非劉氏攔著,只怕她已經和顧舒然動起手來。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有她給你撐腰你就了不得!仔細想清楚這么些年她是個什么德行,要當狗也得擦亮了眼睛挑清楚主人!”
“瀟盼!”劉氏沉下臉色訓斥道:“舒然是你的妹妹,今日事她又沒錯,你沖她發什么脾氣?”說著推搡顧瀟盼一把,堆起滿面笑意牽起顧舒然的手,“二妹你最懂事,別同你長姐一般計較。她是今兒被氣著了,你別往心里去。”
顧舒然低首抿唇,動作極輕地點頭,“二娘,長姐,沒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甫離了芙蓉堂,顧舒然臉上的凄愴便換成了一副厭冷。
她并未徑直離去,而是迂回繞到了窗戶底下,撿起了那支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的發釵,貼身收起。
她聽見林氏與顧瀟盼在房里數落著她和晚青的不是,心下也沒什么觸動,只冷笑著沖窗下墻根啐了一口,拂袖去了。
顧瀟盼停了又哭,哭了又停,反復向劉氏申述自己從未受過這樣大的委屈,覺得丟人。
劉氏納悶,不過就是個發釵被晚青搶了去,她至于氣成這樣嗎?
于是勸得累了,就由著顧瀟盼使性子。
她這一不勸,顧瀟盼更氣惱,抹一把淚嗆聲道:“您當女兒只為自己嗎?您知道顧晚青叫您作什么?她當著那么多下人的面,說您是大夫人的洗腳婢,說我是個來路不明的孽債!這是一個釵子的事兒嗎?您說這能是一個釵子的事兒嗎!?”
劉氏聽見‘洗腳婢’這三個字登時氣得臉都綠了,陡然拔高聲調掩飾自己的心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我那時是貼身伺候大夫人的,怎能算是洗腳婢!?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被顧瀟盼這么一激,劉氏臉上掛不住,跑去晚青房中就‘洗腳婢’這三個字尋她理論。
她嘰嘰咕咕說了一大堆,晚青連看她都懶得抬眼,反問道:“貼身伺候我娘都是伺候些什么?”
劉氏道:“晨起洗漱添妝更衣,膳時布菜,出行打點,入夜洗漱就寢。我那時是大夫人身邊兒最得臉的侍從,連守夜這事兒大夫人都舍不得讓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