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顧府眾人被劉氏一聲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驚醒。
發現顧瀟盼尸體的時候,她已經涼透了。
木盆容量不足以承載她流出的那些血,榻上、被衾上、地上,滿是血跡,腥臭無比。
劉氏昏迷過去,賀氏也命人喚回了趕去宮中上朝的顧崢。
一向對顧瀟盼不待見的佘太君跪在她尸體前痛哭,問她為何如此傻,要自己了結性命。
賀氏淚自橫落,小玉氏也哭得斷腸。
晚青和顧舒然沒有落淚,她二人攙扶著佘太君,讓她莫要激動,仔細傷身。
沒有人懷疑顧瀟盼的死,只道她是害怕顧崢將她送入宮中交給皇帝,落個死無全尸的下場才會絕望自戕。
大喪那日,顧景為從外地趕回了府。
隨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晚青從未謀面的劉氏之子,顧榮。
他十六的年紀,卻長得很幼,似十二三歲的模樣,個頭也不高,一點沒有顧景為的挺拔俊朗。
他撲倒在顧瀟盼的棺槨前失聲痛哭,劉氏摟著他,母子相依一處,哭聲撼天。
晚青本以為劉氏會因為顧瀟盼的死而大鬧,結果并沒有。
她只是傷心,卻沒有責怪任何人。
晚青聽見顧榮問劉氏顧瀟盼是怎么死的。
劉氏回他,“你姐姐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榮兒,你萬不能學你姐姐行錯路。這世上不是所有的錯事,都有機會彌補。你明白嗎?”
顧榮明不明白晚青不知,她只知道,也許經此一事,劉氏是真的轉了性。
籠罩在顧家的喪**霾并沒有持續多久,有晚青常陪伴在側,小半個月后,顧崢和佘太君便放下許多。
也是因為顧瀟盼罪大惡極,實在難恕,所以他們的心才沒有那般痛。
顧瀟盼的牌位被奉入了祠堂,于她三七的時候,晚青提了香火去祭拜她。
來時,見顧舒然也在。
只是她沒有帶香火,只身立在顧瀟盼的牌位前發呆。
“姐姐。”晚青喚她,她驀然回首,沖晚青揚起笑。
“姐姐是來祭拜長姐?”晚青一璧點燃香燭,一璧問道。
顧舒然點頭,耳環上的金玉流蘇隨她動作發出‘簌簌’聲,“她是有錯,可到底是咱們的長姐。同一屋檐下相處這么久,她驟然去了,心里多少想念。”
晚青將香燭插入博山爐中,沖顧瀟盼的牌位微微一揖,“姐姐覺得長姐自戕而亡,可惜嗎?她若不死,或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她自己的選擇,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顧舒然輕巧搖頭,語氣淡漠,“于她而言,于顧家而言,她自戕,或許才是最好的結果。今日她可拋卻親情不顧向長公主出首爹和四皇子意圖謀逆之事,此般饒恕了,她明日又要怎樣?”
說著回眸看一眼晚青,挑眉淺笑,“不是嗎?”
聽見顧舒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樣,晚青心頭的愧疚之意淡下去些。
她遞給顧舒然三根燃好的香燭,柔聲道:“來都來了,二姐也祭拜一下吧。”
顧舒然并未抬手去接,婉拒道:“單手奉香是對死者的不敬,我便不祭了,心意在就成。”
她用眉尾睨一眼顧瀟盼的牌位,嘆道:“長姐,愿你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