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和另一個耍陰招的時候,他們往往會把自己偽裝的很無害。
比如極具攻擊性的人突然頻頻對你笑眼相待,你就要小心他是不是在背后準備了一把要捅向你的刀子。
穆婉逸就是這一類人的代表。
從前早朝時,朝臣有本啟奏她都會搶在穆修齊前面回話,彰顯出自己的尊貴。
可如今早朝,她多是定定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嘴角還噙著莫名的笑意。
一日下朝,穆修齊問她,“長姐這幾日為何甚少在朝堂上說話?”
“這天下本該是你的天下,本宮一個女兒家,那么多話干什么?顯得嘴碎。”穆婉逸替他理了理龍袍,莞爾一笑,“皇上日理萬機實在辛苦,本宮命人熬制了參湯,等下送來朝陽宮獻給皇上。”
穆修齊愣住,他從未見過穆婉逸這樣溫柔的一面,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下一刻,穆婉逸附耳他道:“不必緊張,沒下毒。”
穆修齊尷尬一笑,“長姐說什么呢,朕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穆婉逸拍了拍穆修齊的肩膀,親昵道:“長姐不過與你玩笑兩句,你卻要當真?”
她這樣溫柔的語調激得穆修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甚至,還有點害羞......
他低垂下頭,淺聲道:“沒......沒有。”
穆婉逸沖著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挑了挑眉,“國事繁忙,皇上快些批閱奏折吧。本宮乏了,先回宮歇著。”
穆修齊目送穆婉逸離去,待她走遠,才小聲同秦祿嘀咕道:“這兩日總覺得長姐變得有些陌生。”
秦祿偷笑,“鳳帝對您態度柔和些,您倒不習慣了。要奴才說呀,這才是常事。”
他口燦蓮花,哄得穆修齊一愣一愣的,“多半是那次您和顏將軍將異軍突襲這事兒私下處理的極好,讓鳳帝對您刮目相看了。您想吶皇上,鳳帝與您一母同胞,關系自是親近。鳳帝從前對您總板著臉一副嚴厲模樣,不過是擔心您遇著事亂了方寸,不能獨立處理。母后皇太后去的早,鳳帝是看著您長大的。長姐如母,嚴母大抵就是她那般吧。如今見您有能力挑起一片天,鳳帝自然對您刮目相看。”
穆修齊這個徹頭徹尾的草包,對秦祿的這些奉承話照單全收,連腰桿都挺直了些,“朕亦如此覺得。”
秦祿用一種關愛傻逼的眼神看著穆修齊,笑了笑,沒接他的話。
*
回宮后的穆婉逸對鏡自照,臉都快笑僵了。
再忍五日,五日后皇祖父的生祭,穆修齊和她會一同前往祁香山的帝陵祭拜。
這一趟來回少說三日,沿途穆婉逸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只要穆修齊從皇宮里踏出去一步,他就沒命活著回來。
“你說,我要不要留他一條命?”
穆婉逸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自說自話,落音的時候叫了一聲南繡的名字。
無人應她,她精神有些恍惚,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雖然他糊涂到了極點,可他終究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母后去的早,他是在我懷里鬧騰大的。這幾日,我總會想起從前的事。我想起我們小時候一同在御湖里面摸魚,想起我們去御膳房偷父皇的晚膳用,想起半夜爬到屋頂去看星子。”
“我向來對他嚴厲,也不止是為了長君。更多的,是想讓他也能有作為男人的擔當。他被保護的太好了,無論是父皇還是從前的我,對他都只有溺愛。我想看到他成長,看到他能獨當一面。”
穆婉逸默了須臾,猝然發笑,“卻不想,他成長的第一步,是要除去我這個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