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然沉默須臾,垂下眼瞼細細思忖著。半晌,她猛然一拍桌案,悶哼一聲道:“為何會這樣?還能為何?她面上說著要訓斥周氏,背地里卻給了這樣那樣的好。呵,周氏到底是王爺的妾,她如今威風了,成皇后了,自然要拉攏我們這些命婦們。卻不想她皇后的位置還沒坐穩,就先懂得替穆弈秋著想了!”
正說著話,屋外忽而傳來的吹簫之聲。
王府里,唯有穆佩勛會在夜里吹簫。
那聲音悅耳,顧舒然心底漸漸舒坦了些。
雖吹奏,正是彼此初見時的曲調。
舞舞連忙道:“小姐您聽,王爺便是飲大了酒,也還是念著您的。”
顧舒然嘴角微微揚起,沒說什么,只是怡然頷首。
舞舞繼續道:“小姐,其實您原本沒必要那么在乎周氏。您想啊,王爺若是當真喜歡她,怎么可能她入了王府這么長時間也沒有跟她發生過什么?出了第一夜王爺喝多糊涂了,平日里,王爺哪日不是陪在您身旁,對您有求必應的?”
“那是自然。”顧舒然眼角余光帶著輕蔑瞥了眼窗外的偏殿,“她不想想,憑她也配?從前彼此的出身還能相較一二,如今呢?青兒成了皇后,我便是當今皇后的姐姐。她還拿什么跟我爭?”
忽地,窗外的吹簫聲戛然而止。
顧舒然本以為穆佩勛會入她房中與她歇息。
卻不想,她卻久久未等來穆佩勛的人。
她覺得有些不妥,便追出庭院去一探究竟。
見穆佩勛正立在周芷蘭寢殿外準備入內,顧舒然心下不悅,旋即叫住了他,“王爺!”
穆佩勛驀地回頭,顧舒然臉上的戾色才收斂幾分,“夜深了,王爺還不歇息?”
穆佩勛有些微醺,說話的語調有幾分飄忽,“這便要睡了。”
他說著要推開周芷蘭的門,顧舒然又道:“王爺!王爺這是要......要去陪她?”
“有什么問題嗎?”穆佩勛反問,“今夜,不是你當著老太君和你爹的面說的,要本王多陪陪芷蘭嗎?”
“我那是......”
“從前不去,是擔憂你惱。你既賢良淑德,我便順你心意。”穆佩勛打斷了顧舒然的話,推開周芷蘭的房門,徑直入內。
顧舒然怔忡原地,目光呆滯。
她盯著那扇漸漸關合的門,心底的痛猶如被千刀萬剮。
這便是昔日信誓旦旦與她許諾,說這一生只會鐘情于她一人的男子?
這便是自己甘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把和穆修齊孩子打掉,只為能有機會和他在一起的男子?
若一早知道結局如此,她又何必堅持?
顧舒然左手攥拳,死死盯著周芷蘭寢殿的菱窗。
知道其內燭光熄滅,她也沒等到穆佩勛出來的那一刻。
他今夜不會出來了。
往后很多個夜,他也不會從這間房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