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逸伏案而起,眼底滿溢怒氣,“何為笑話?有何可笑?你不是西絕百姓,自不知西絕于他們心中的意義。人活著,不單只重視自己的生死,總有超過生死之外更看重之事!若當真如你口中所言,他們只是單單為了活著,為了能討得一口飯吃,那么今日西絕恐怕早已成為了大昭的附屬,哪里還輪得著等我來給予它救贖?”
“你給不了西絕救贖,因為你連自己,都救不了。”江流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活了這么些年,早已見慣了人世間的貪嗔癡惡欲,自也明白你心中所想。你是當真為了西絕好?”
他半是嘲諷一笑,垂眸搖頭,“你只是為了安你自己的心。你覺得是因為你的緣故才會害死扈長君,而扈長君生前最在乎的便是西絕。他死了,西絕落得如斯田地,你覺得對不起他,所以你拼了命的想要西絕恢復往昔盛況,甚至能蛇吞象收復了大昭,才算你對得起你的愛郎。你如此做,算什么家國情懷?算得,不過是犧牲旁人去成全你的私欲罷了。”
江流將手中的折扇合起,指著穆婉逸的心房,“你問問自己的心。若是扈長君活到今日,面對如此窘境,他會如何做?他會否眼看著自己的百姓受苦,也要讓他們披甲上陣,去守住這所謂的江山?”
雖說江流所言這番話并沒有問題,但穆婉逸卻不愿意聽他說下去。
一來是她從不喜歡聽人給她講道理,二來江流總以一副長輩智者的口吻與她說話,則更令她厭煩。
他看上去至多不過二十四五的模樣,便是保養得宜,年歲也絕對不會過半百,雖說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但穆婉逸還是不愿意盡信他。
她只相信自己。
“你總說你活了多少年,你究竟活了多久?”穆婉逸定聲問道。
江流倒吸一口氣,托腮思忖了良久,才道:“具體的年歲算不清了。總之要比你父皇年長許多。”
“呵呵~~”穆婉逸嗤笑出聲,“你可當我是三歲娃兒?罷了,你愿意說什么便說什么,只是你莫要攔著我去治理我夫君的國家。西絕百姓如今奉我為王,我自當帶領他們走向輝煌。何況,昔日你救我的時候不是與我說過,你是來助我的嗎?怎么你的相助,便是要讓我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大昭收復了西絕?”
“我與你說過,我并非助你,而是不想讓故人的江山落在穆家賊人手中。”
話說至此,江流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目光凜冽望向窗外,“就比如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只有穆家的人會派人來做。換作從前的慕容家,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江流微微抬手展開了折扇,沖著窗戶揮了一記。
而后,一聲凄絕的慘叫聲于窗外想起。雖慘叫聲一并的,還有潑灑了大半窗戶紙的殷紅鮮血。
穆婉逸眉頭蹙起,趕去門外查看情況。
當她看到殿外窗沿下的情景時,即便她是見慣了風浪的人,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在她面前,躺著一具尸體。
那人的頭顱被整齊的切割下來,身首異處,鮮血噴濺了滿地。
這......這是方才江流殺死的?
他不過是隨手揮了揮扇子,就要了這名偷聽他們講話的男子的命?
“這樣血腥的茶面,你盯著看,不怕嗎?”
身后,響起江流冷冰的聲音。
再度聽見他聲音的時候,穆婉逸止不住顫栗,寒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