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那家伙打又不能打。
但是,吳恤這一刻是真的希望溫繼飛能在場,反正砍大尖的話,他也幫不上青子的忙……畢竟他現在還沒有辦法跟大尖說話。
而他如果在這里,就可以跟這些人說話,或哪怕只是遠遠的,說完就跑都行。
他大約可以說通他們。
吳恤認真這么想著,難得一次因為自己嘴笨而懊惱,但是不等他再開口,那三十名本身已經有些驚懼的于氏戰奴,已經在于銀斗的驅使下,又一次向他撲來。
他們正被當作犧牲品,用于消耗吳恤的戰力……一如他們一直以來的地位和命運。
三代內置裝置,不帶希望的眼神。
那仿佛就是曾經的自己,也許有一些地方不一樣,但是很像。
接戰的一瞬間,黑色長槍再次如驚鴻貫出,但到最后,卻只是在地面上,猛地撐了一下,吳恤身形暴退,避開圍攻同時喊道:
“老爺,吳恤請戰!”
這一句話是腦海里臨時跳出來的。
然后就說出口了。
話音落下,前方三十人幾乎同時頓住一下,然后扭頭。
這個規矩是有的,早在于氏家主還叫做于金魁的時候就立下來了,戰奴之中,若有人可以挑戰家主,就可以脫身奴籍,得到一個正式的身份和不錯的職位,這大約是老于家用來激勵和選拔人才的一種方式。
立規矩時,于金魁很強,據說確實有人試過,但是離做到差了很遠,漸漸就沒人再試,再不甘心了。
后來到于銀斗的年代,這件事不知怎么的,似乎被忘卻了,從沒有人再提起,但是規矩本身,倒好像還是在的,沒聽說幾時曾經廢除。
事情突然間被提起了,三十多人連帶站定,然后回頭,看著于銀斗。
這一刻,他們是以戰奴的身份回頭,看家主,是否還接受一則屬于于氏戰奴命運相關的規矩。
吳恤要為自己掙一個自由身嗎?看眼前情況,大概不是,但是不重要,因為對于在場其他戰奴來說,至少在這一則規矩上,他們是跟吳恤同在一個立場。
倒不是心里盼著吳恤贏。
只是規矩,最好還是在。
于銀斗在奴仆們這樣的目光里,一剎那感覺到威嚴被挑戰了,心里亂了一下,怒氣先于狡猾生出。
老頭子拿劍指了怒斥:
“你說什么?!”
槍尾拄地,向后犁開土石,吳恤暴退的身形在地面深痕的那端站定,抬頭看向于銀斗,沒有表情,沒有語氣,說:
“吳恤請與老爺死戰。”
槍尾拔起,帶出些許土石,吳恤手握病孤槍,站在那里。
當場無聲,只有三十幾雙眼神,在等。
于銀斗把指出的劍收回,把另一把劍指出去,頓了頓,“你這叛逆,你現在還哪來的資格,行我于氏的規矩?!”
“記事為奴,不知年月,犬馬效命,我的資格。”
吳恤說完了。
在場戰奴三十余,哪一個不是記事為奴,犬馬效命啊?!
于鳳姿說:“爹,那你就砍了他。”
老父親前些日子吹的那個,三招之內斬死袁慶的牛,于大小姐還清楚記著呢。
而事實,斬死袁慶固然應該沒有問題,但話說到三招之內必殺,其實于銀斗當時主要是為了安撫戰奴,提振士氣,具體幾招,他哪里知道。
騎虎難下了,于銀斗咬了咬牙,持握雙劍從崗哨前的大石塊上一躍而下。
吳恤翻手,黑色長槍似有韻律一般,調轉槍頭,劃出一個弧,半在身后,半在身側……槍身弓出一個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