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小隊現在剩下的27人里,有人上過大學或中專,有人見過世面,也有人從沒上過一天學,加入蔚藍之前一直埋頭在老家種地,連個像樣的城都沒進過,加入蔚藍后,很快又去了山里駐守,直到今天才剛往城區調。
另外有人跑過長途運輸,走南闖北好些年,大風大浪都見過,有人以前當過廚師,能做地道的川菜,粵菜,有人本來在工廠里談著女朋友,還有人曾經是某地有名的混混,帶著兄弟一起來的……
他們此時共同的,唯一的道理,就是他們的身后有一座小學,學校里現在有一千多個孩子。
在最初的混亂后,孩子們已經都被老師約束住了,沒有再亂跑亂竄,但是沒有人能管束這些年幼孩子的恐懼、崩潰和哭泣。
這面,上千個孩子在哭叫,遠處,一群家長也在哭……他們哭得已經快沒勁了。
挺好的,這樣至少不讓人煩亂一些。
只是,真他媽的倒霉啊……當那架新來的梭形飛行器砸在側方向的山坡上,又躍出來兩具大尖,往這邊奔來。
已經拼死砍倒三具大尖的戰士們,集體都停住了一下。
從距離上,他們大概是有機會撤的,但是他們不能撤。
傷員抬頭的眼神里有痛苦和絕望。
但是,哪怕是他們停住的位置,依然不自覺錯落橫成了一條線,橫在身后學校的大門前方。
當有源能戰士在的時候,大尖一般并不會主動去攻擊普通人,除非他們成群地亂叫、亂跑……
所以,這或許就是戰士們現在除了等待支援外,剩下最大的價值了。
“軍叔叔加油。”這時,后方的教室窗口,一顆小腦瓜露出來,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流著眼淚,顫抖著,握著拳頭向1923的戰士們喊。
感人的一幕……曾經是某地著名混混的雷三回頭,兇狠瞪她一眼,惱火說:“加你個頭,給老子蹲下去!挪!”
“你們老師呢?你們老師除了教書,腦殼子不好使是吧?讓你冒這來。快點,讓你們老師帶著你們,往遠的地方躲去,不然一會兒我把你耳朵擰下來。”
小女孩頓時害怕了,老實蹲了下去。
在這里,哪怕是戰斗中隨便濺起的一顆石子,都可能要了老師和孩子們的命。
“老子真是,從來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子,屁事不懂還賊雞兒煩!可是能怎么辦呢?總不能叫他們去死吧?”雷三罵罵咧咧轉回來,又提刀,朝遠處一邊哭叫,一邊蠢蠢欲動家長群指去說:“動!我看誰再動,再過來給老子添亂!”
先前,在第一波戰斗的過程中,曾有幾個沖動或說勇敢的家長,抄了家伙沖過來幫忙,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再來,大尖不弄死你們,老子都弄死你們!”知道這時候要趕這些家長們走,是怎么都不可能的,雷三也只能做到這樣。
他一點都不親和的“軍人”形象,把兩面都嚇住了。
“果然還是流氓最厲害啊。”身邊的隊友們嘴里嘀咕著,忍不住都齜牙咧嘴,痛著笑起來。
“是真賊雞兒煩啊,真特么的受不了!”雷三嘀咕又惱了一句,放下手臂低頭想啐口口水,結果嗓子眼一松,“噗”,噴出來一口血。
“怎么樣?”一旁的副隊長大烏轉頭問了一聲。
隊長已經犧牲了,1923的副隊長外號叫大烏,是因為他臉上有一塊烏青的胎記,他以前是跑長途運輸的,吹牛說公路千萬條,女人十幾個。
大伙都說他吹牛。大烏唯一的毛病或者說愛好,就是太愛吹牛。
“小事。就是特么的,支援怎么還不到啊?算了,不指望了。”雷三抹一把血說。
大烏沒接這茬,轉向地上一個面龐青澀,大約只有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戰士說:
“你呢?小杰。”
“報,報告副隊,我沒事。”名叫小杰的年輕戰士到現在還老實守著紀律規則,說完報告,掙扎扶墻站起來,看樣子還準備立正。
他是去年才出新兵營,加入1923的,算時間才九個月不到。
之前有一次隊里搞情緒、思想交流會,小杰曾經跟大烏傾述過,說他其實啥都不怕,就是很難過,蔚藍的戰士們連死都必須悄然無聲。
“咱這樣保護這個世界,怎么就連犧牲,都不能光明正大告訴人們,老子為你們,為這個世界拼命了呢?我想不通,一想就憋屈。”當時小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