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剛這一刻起,他繼續要的路,其實和我也有很大不同。因為他的炎朽,其實并沒有消失。”
陳不餓搖頭,這玩意就算只是他的那份,他一樣沒法教,大概也不能教。
“讓他自己慢慢來吧,哪怕最終的結果,是失敗。”陳不餓說著轉頭,沒再繼續看韓青禹。
韓青禹不一定能走通這條路,走出他獨有的那條路。可是,陳不餓最終的決定,還是旁觀,而且連告訴都不告訴。
這時間,高處崖壁上的墓穴已經開鑿完畢了,軍葬儀式進程來到最后的入土環節。
青子還沒回來,吳恤重又接替了他的位置,為張軍長扶靈。
“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那句話嗎?”
扶靈隊伍邁步的一瞬間,似乎突然有些不安,陳不餓轉而主動向徐曉紅問道。
徐曉紅:“嗯?”
“你說雞蛋從里面打破是新的生命,從外面打破,就是食物。”
說完,陳不餓扶靈向前走去。
難得他說一句有點文化的話。
陳武夫想表達的意思,徐曉紅大概懂,他說那條真正全新的路,也許只能韓青禹自己從內打破桎梏走出來。
否則未來某一天,當他終于站在彌望面前,他依然只是“食物”。
從物種壓制上,炎朽本就是遠比人類更強大的存在。
在曾經的炎朽時代,這個星球的整體文明,恐龍也好,人類也好,大體都處于食物鏈很低端的位置。
…………
其實這個世界也有把大尖當“食物”的人。
目前為止,只有一個。
賀堂堂終于捕捉到青子的目光了,眼神激動,朝他抬了一下手,意思大概并不是祝賀你恢復,而是:“歡迎回到我們高手的行列。”
可惜韓青禹并不領情,只瞥了他一眼,不及理會,便往旁邊走去。
那里是張赤遠和其余十名烈士家屬所在的區域……為了克制自己的情緒,韓青禹之前一直不敢朝他們看太多。
哪怕是張軍長在信里提到他的時候,他也沒敢多看。
可是現在,那里有一個小男孩,獨自站在雨里。
張星河原本和媽媽站在一起,被媽媽攬在身前,蔚藍的工作人員在身后,給他們母子倆打了一把傘。
但是剛剛,當父親的棺槨開始向山上移動,這個七歲的小男孩,突然沖出了傘下。
媽媽拉了一下沒拉住,看他沒跑遠,便沒有再拉。
撐傘的工作人員也急匆匆上來拉了一把……可是也被掙開了。
小男孩出乎意料的倔強,咬著嘴唇,站在雨里。
一時間無人幫忙,工作人員前后看看,決定還是先回到張夫人那邊,因為此時的何云輕,已是面色蒼白,呼吸無力,隨時都可能倒下的狀態。
小星河站在他們前方幾米遠,站在雨里,突然抬手敬了一個蔚藍軍禮。
而后就這樣,一邊流淚,一邊執拗地保持著敬禮的姿勢,一直看著父親的棺槨,在扶靈人的肩頭,一路向山上而去。
韓青禹走到他身邊。
小星河抬頭看了他一眼。
韓青禹沒替小星河撐傘,他把雨傘收了起來,沒說話,并排站在他身邊。
就這樣,一起看著,一直到十一具靈柩上了山。
張赤遠的棺槨,被埋進崖壁最高處的墓穴。
到最后,一塊巨大的石碑嵌落,封住墓門。
“是男子漢就別感冒,回去替爸爸照顧好媽媽。”韓青禹終于開口,同時把傘撐起來。
傘下,小星河再次抬頭看他,“嗯。”
“知道我是誰嗎?”
“嗯。”小星河眨巴眼睛,用力地點頭,“你是青少校。”
他當然是知道青少校的,他所有同學都知道,他們模仿他的裝備,他的戰斗動作,他的一切……小星河的眼神終于露出激動。
“……對的”,韓青禹猶豫了一下點頭,說,“總之我就是你爸爸信中提到的那個朋友,他說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的人。”
韓青禹說完了,摘了肩頭一枚溪流鋒銳為他特制的領袖肩章,放在小星河手里。
又把傘給他……
最后很哥們的,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