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沈思危給的地址,陳詢開著車二十多分鐘后來到“飛鶴樓”附近。
茶館就在玉山腳下,面臨滄江,背倚“飛鶴樓”,側面是云蒸霞蔚的“二秀湖”……千載以前,一位姓崔的詩人在這里寫下了“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的絕世名篇,太白也曾在這里寫下“孤帆遠影碧空盡”。
陳詢剛剛上大學的時候來這里游玩過,但對于這座“天下第一名樓”實在是欣賞不來,當時一個人逛了幾個小時就無聊的下山去了,根本不知道這“飛鶴樓”的背面還有一座隱蔽的莊園和茶館。
大概是已經打過招呼了,陳詢把車開到莊園入口報,在崗亭前報了沈思危的名字,保安登記之后就放行讓他過去。
莊園十分幽靜,并且引了湖水進來,里面四處都是亭臺水榭,連樓閣也是建在水上,一片片黑瓦白墻與飛檐斗拱隱藏在已經凋謝的樹林里,馬路上枯黃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意境悠遠,陳詢仿若走進了一副江南水鄉的畫卷里。
這個時候,陳詢的黑色奔馳就顯得很煞風景。
“早知道就應該騎馬來。”
陳詢笑了一下,把車停穩,按照墻上木漆號牌找到了那家名叫“漪瀾小居”的茶館,說明來意后,被一名穿著古服的美女帶上三樓雅間。
陳詢正要敲門,那扇雕花格子木門就打開了,里面走出幾人,寒暄著道別。
他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個正和沈思危握手的中年人很面熟,似乎這位大佬前幾天還在江寧本地電視上發表了講話?
雖然不是江寧政界坐前兩把交椅的人,但以他的職位排進前十應該是沒問題。
陳詢在走廊里連忙退讓,目送這些人下樓。
沈思危下樓前拍了拍陳詢的肩膀,小聲讓他先進去坐一會兒,自己馬上過來。
陳詢點頭,自己進了雅間,隨便找了把椅子坐著。
整個房間里透著一股精致感,紫砂壺是宜興盛產的貢品,格子窗是栩栩如生的東陽木雕,角落里有小書架和古箏,一旁的木架上掛著毛筆書寫的布帆……只坐了一小會兒,沈思危送完客人就折返回來,把大衣掛在架子上,坐在陳詢對面。
“喝什么茶?”沈思危熟絡的拿起開水燙了一遍茶水桌的桌面。
“我對茶道一竅不通,喝什么都可以。”陳詢笑道。
“咱們國內哪有什么茶道?”沈思危搖搖頭,隨意的往壺里扔了幾片香片,“都是瀛島那群有強迫癥的人折騰出來的東西,找個美女穿一身棉麻,裝模作樣的把泡茶分解成一個個半文不白牽強附會的名詞就敢說是‘茶道’?”
陳詢點頭,卻沒有接話,不過內心是認同這個這個說法的。
在華夏文化里,“道”字是一個極其神圣的字眼,對某人技藝最高的褒獎就是“技近乎道”,也沒人敢自稱自己的東西為“道”,所謂的“茶道”不如用“藝”或者“術”來表達更為妥當一些。
“在我看來,從古至今我們只有三碗茶。”沈思危從壺里倒了兩杯茶水,遞給陳詢一杯。
“哪三碗?”陳詢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好奇問道。
“一杯是琴棋書畫詩酒花茶,一杯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一杯是廟堂江湖大碗茶。”沈思危口渴了,端起茶杯如飲酒一般一飲而盡,對陳詢說道:“前兩杯茶我沈某人端不下,也不愿喝,后面這一杯,我倒是品了不少,個中滋味……還真是一言難盡。”
“那沈先生這次找我來是想請我喝哪杯茶?”陳詢問道。
沈思危哈哈大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你既然入了老爺子的門墻,大家就是一家人,你想問什么直接問就是,不要刻意用這種方式說話。”
“沈先生誤會了,我還沒有成為沈老爺子的弟子,我之前身體有問題,沈老只是給我治病而已。”陳詢老老實實的回答,覺得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免得沈思危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我知道,不過是早晚的事。”沈思危擺了擺手,“老爺子親手給你煲湯,你想拜師的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沈先生是想讓我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