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是縣公的孫女。
張公搖著頭跟著陸懷舒進去了。
“映園不是常住之地,起名字的時候用的是園子,也就像是一個時不時小住的地方兒。”陸懷舒上了靠墻修建的游廊,邊走邊說,倒像是比起張公更為了解一樣。
“他不怎么在這里住。因此將大門的鑰匙給了張公一把,好叫張公可以時不時的來瞧瞧,幫著修繕一二。”
理論上來說這樣的宅子是有灑掃的下人的,但映園沒有。
這些年來的灑掃和修繕什么的應該一直都是張公讓人在做。
但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這都不是一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娘子可以知道的。
更為重要的是她說話的語氣:用的“他”。
不像是對長輩,倒像是一個平輩而且還是關系很親近的平輩。
她剛剛說的話,不是問詢,更像一個親眼見過的人在給外人介紹……
怎么聽怎么覺得違和。
張公腦中如電急轉。
慢慢起了思量。
“你覺得那位陛下不會,可是其實是會的。”
陸懷舒漠然:“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你居然會覺得你比他的后嗣還要了解他?”
陸懷舒嘲諷張公:“受了他的恩惠,便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做事,甚而以自己的想象來當成他的愿望……你了解他多少,便來與我說我不配做他的后嗣?!”
“你是他身邊真正親近的人嗎?你曾經在他身邊相處過很長時間嗎?他記得你嗎?”陸懷舒咄咄逼人,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直問的張公臉色臉色大變,面色慘白。
“景帝算計他,算計他的妻子兒孫。算計的他家破人亡、近乎斷子絕孫。還算計他的親妹從弟,用最卑劣的辦法讓他們死在戰場上。這些事情他要是知道,領兵謀反,他只會爭著去做先鋒!
“你不是他,甚而和他毫無干系,卻要拉著他曾經的封地百姓陪著你一起去死,還一副是為了陸青的樣子。”
“恬不知恥。”
張公被小姑娘罵的狗血淋頭,卻只是慘白著臉不知說什么的好。
陸懷舒心眼其實很小,這人剛說了她不配做陸青的后嗣,陸懷舒就要罵回來,說他不過一無名小卒,即便與陸青共處一世,也不過只是在旁仰望而已。
他多活了三十余年,卻還是連陸青的邊兒都碰不上。不過是憑著當初學來的皮毛艱難對抗魏軍罷了。
甚至于對抗,也要拉著曾經陸青守護的望蔡成全他心里的那點念想。
她的兄長平潤溫文,骨子里卻堅韌矜傲,若知身邊之人皆為梁室設計,必定揭竿而起,取而代之。
父親會上繳兵權,是因為陸氏已經功高震主,若不想在之后鬧得天下大亂,便要有人先退一步。
先帝與父親同生死共患難,生前卻沒有等到父親發兵北伐,半生辛勞未見成果,含恨而終。
父親看重與先帝之間的情意,才肯在雙方博弈之前先退一步。誰知退避只換來兩年的安定,父親才過世不久,從兄便在平亂時死在了亂軍之中。
一年之后兄長更是在任上病逝。
彼時陸氏仍舊在朝的只余下陸懷舒一人,卻因為仍舊在外征戰而被人掩住耳目,直至一年之后才得知兄長夫妻二人攜著子女都死了。唯剩下一個兒子在丹陽,逃過一劫。
便是陸邑。
等陸懷舒輾轉從拼死報信的陸氏忠仆口中聽到的時候,她已經圍困孤城半月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