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陸邑分明的聽出了她語氣里對她的父親的思念。
“你沒有恨過他嗎?”陸邑知道自己這樣的問法其實是不對的,可是他還是想要問上一問,“如果沒有他,你應該不會落到那樣的境地里去,你都沒有恨過他的嗎?”
陸懷舒最開始的時候沒有聽懂,不過后來就知道陸邑的意思了。
她垂著頭,將視線落到了桌子上:“為什么要恨父親呢?他坐下的每一個決定,都為了家族思量,到了最后還是落到那樣的一個地步,只能算是我們陸氏技不如人,是我無力回天,無論怎么算都不能怪到父親身上。
“阿瑾身上流著陸氏的血,更天資聰慧。表姐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阿瑾年少夭折,父親不得已之下與當時還是丞相的文帝聯手,表姐也是同意了的。
“景帝沒登基的時候千好萬好,誰有能猜到他心里居然是想要除掉陸氏的。”
陸懷舒說到最后的時候一聲冷笑:“可是文帝沒等到時機成熟便早早殯天,父親和文帝的一生夙愿怎么也不會因此而擱置下來。”
后退無門,他們也不可能因為景帝可能的做法而將十余年的準備皆數不顧。
“北伐剛剛結束不久,景帝便表現出了對陸氏的猜忌。父親上交權柄、退出臺城,皆是為保全陸氏,他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可是景帝心狠手辣便是如此尚且不放心。”
陸氏提心吊膽,就連陸懷舒受封爵位之后也解甲歸田,再不問政事。
陸氏擺出了態度,但景帝卻不曾手軟半分。
要不是陸氏那些年如履薄冰之下謹小慎微,早該被景帝安上什么罪名滿門抄斬了去。
陸邑如何還能活得下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景帝身上的罪名,我為何要怨怪到父親的身上去?”
陸懷舒分得清楚。
她不會將不屬于父親的罪名按到父親身上去,并且覺得如果沒有父親后來她所受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陸懷舒不會遷怒到別人身上去。
她不做這么沒品的事兒。
陸邑一時間產生了他小看了這位的念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您到底想要什么?”陸邑問道。
陸懷舒從前就沒有說過,現在自然更加不會說。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
“您同裴司馬快要成婚了,之后的事情您也總要告訴我一些,別叫你脫了您的后腿不是?”陸邑鍥而不舍。
他就算是印象里對陸懷舒再怎么陌生,也是知道的出生在他們家的這位娘子,性格堅韌的很,做下的決定輕易不會更改。
但陸邑即便是知道了也要問一問搏一搏,不然他什么都不知道卻落到了什么無法更改的境地上,到時候豈不是想要翻身都不行了。
更何況雖然她好像是要嫁出去了,但陸邑覺得她絕對不會像是尋常娘子一樣嫁了人就是娘家的客人了。
陸懷舒要是能不對陸氏將來要走的路指手畫腳,陸邑都能將自己面前的茶盞直接生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