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桌上一盞燈便燒了起來。
陸懷舒提起來的心放回去,捏捏額角坐去桌邊,很是不想理會裴瑜,但又不得不強忍著:“你怎么在我屋子里?”
裴瑜沒說他已經在這里做了整整一晚了。
“有事情要說?”
“什么事情啊非要現在就說。”陸懷舒累得很,現在只想先睡一覺,有什么事情不能睡醒了再說嗎。
但裴瑜卻不是這樣想的。
“很重要。”裴瑜很認真也很嚴肅。
陸懷舒強打精神,雖然依舊不怎么想聽,但裴瑜都已經這么說了,她勉為其難,還是可以聽一聽的。
“快說,說完快滾。”勉為其難個頭啊!現在又不是戰時,有什么事情著急到連一兩個時辰都不能等了?!
在加上剛剛陸懷舒還被裴瑜嚇了一跳,本來就很累的情況下陡然提起精神在放下來,陸懷舒就更困了。
如果換個時候,裴瑜可能會因為陸懷舒的暴躁而毒舌兩句,但是現在裴瑜顯然提不起那個精力。
如果不是之前聽到的東西和他這一晚上猜測的太過于駭人,裴瑜熬了一夜其實也很累了。
“我記得,裴氏之所以離開南朝而在北朝安身,是因為當初裴公死時你們陸氏帶人抄了裴公的家?”裴瑜問的時候緊盯著陸懷舒的眼睛。
不算明亮的燈下,陸懷舒一只手托著下巴,有些昏昏欲睡,聞言也只不過是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啊,不巧還是我親自去的。”
她第一次提起,但卻叫裴瑜越發篤信,在她的記憶里確確實實如此。
且不說陸懷舒本就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誆騙他。
就是真的騙了,她現在也不會是這等樣子。
裴瑜不是不相信陸懷舒,但他們家的老仆又為什么要騙他這樣一件根本沒有必要的事情呢?目的何在?
老仆當時的詫異亦不是作假。
裴瑜沒有回來的時候甚至去問了姨母,他們裴氏到底是什么時候才到了北朝的。
姨母想了想才說應該是三十年不到的樣子,但早在那之前好像就已經開始在長安附近置地了。
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和現在能有多少聯系,何必騙他呢。
再加上陸懷舒的記憶本身就出過問題,裴瑜現連自己都快要不相信了。
陸懷舒已有前車之鑒,所以為什么他就不可能有?
“可是實際上,裴氏到北地,至今不過三十年。”裴瑜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扣了一下,聲音不大,卻仿若一道雷,炸響在陸懷舒耳畔。
她豁然睜大眼睛,原本的困倦一掃而空:“你說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裴瑜,一字一頓的慢慢說:“你方才,說了什么?”
她是不信的。
“如此荒謬之事,你怎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得裴瑜低沉卻斬釘截鐵的話語:“你從前還不曾相信你居然忘記了什么人的。”
這話與陸懷舒而言簡直就是沉重的打擊。
陸懷舒踉蹌了一步。
可是裴瑜像是依舊不肯放過她的樣子:“既如此,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不過是你的記憶又一次出了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