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不同的人身上的氣度就是不一樣的,有些人身居高位,長期擔當發號施令的角色,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會蘊養出一種不容反抗的氣度。
這種氣度會從各個方面體現出來,尤其是言談舉止上。
作為一個東廠提督,很顯然,劉晉就是這種上位者的角色,這種人物,即便是身陷囹圄,身上也有不凡的氣度。
尤其是劉晉本身是個宦官,這就使得他下意識的格外看重自己的身份。
剛剛陳宸的那句臺詞,雖然聲音陰柔,但是卻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質問,簡直就是一股活脫脫的東廠提督。
這種情況是林導沒有料到的,事實上,雖然劉晉算是男二號,但是作為一個大女主的戲,他的出鏡并不算太多,前些日子拍的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鏡頭。
所以就連林導也沒有事先看出來,這小子能演出這種味道。
至于葉子苓的小失誤,這很正常,每個演員都是有氣場的。
這場談話,實際上應該是半夏來主導的,但是由于陳宸這股強勢的表現,壓制了談話的節奏,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在鏡頭當中呈現出來,就會顯得柳半夏有些唯唯諾諾的感覺。
往前的一小步,看似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但是卻能很有效的抵消這股氣場,重新拿回談話的主導權。
這是演員在遇到強勢的對手戲的時候,常用的小技巧,葉子苓自然明白,林先章也明白,所以他不在意這種小小的失誤。
這種時候,演員的情緒是最重要的,只要情緒保住了,動作這種小細節,完全可以在下一次調整過來,但是要是這股針鋒相對的情緒斷掉了,演員想再找回來可就難了。
說回鏡頭里的兩個人,劉晉聽到半夏的問話,用后背抵著墻,艱難的站起來,放聲狂笑:“哈哈哈哈哈,柳半夏,這就是我和你,和你爹這種自詡清高的廢物的不同之處。”
陽光照在劉晉臉上,此刻的他,臉上掛滿了譏諷的笑容,眼中都笑出了眼淚,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劉晉身上的鐵鏈嘩啦啦的作響,可以看得出他身體很虛弱,每動一下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是他還是站了起來,探出身子,冷冷的看著半夏:“造反,需要理由嗎?”
半夏眉頭微皺,搖了搖頭,憐憫的看著劉晉,說:“你瘋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哈,我瘋了?不,我是比你們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劉晉臉上露出一種神秘的神色,指著半夏:“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造反嗎?我告訴你,為了活命!”
半夏心頭一跳,但是面上卻是一副懷疑的神色,開口問:“你是東廠提督,天子寵信無人能及,誰能威脅到你?”
“天子寵信?哈,天子寵信。”劉晉似乎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聲音都有些癲狂:“你說我壞事做盡,你可知道,這里面有多少事情都是我為天子而做,狡兔死走狗烹,事情做得多了,天子為了平息眾怒,自然要換一條狗。”
劉晉嘲諷的看著半夏,他身上的力氣似乎都被這幾句話耗盡了,支著身后的墻,慢慢的滑坐在地上,但是眼中卻透著一股濃濃的嘲諷和怨毒:“柳半夏,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扳倒咱家?你,也不過是天子的一條狗!下一個就是你,哈哈哈哈哈……”
鏡頭打到半夏的臉上,她臉色微微怔然,似乎是被劉晉的話驚到了,半晌,自嘲一笑。
鏡頭隨著半夏的目光,再次移動到癱坐在地上的劉晉身上,他瞪著大大的眼睛,臉上充滿了不甘和怨憤,坐在那里,彷如石鑄一般。
半夏走到他面前,探了探鼻息,嘆了口氣,伸手合上劉晉的雙眼……
“卡,過了!子苓,陳宸,你們休息十分鐘,咱們再保一條!”
監視器后,林導高高的豎起大拇指,聲音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