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還須系鈴人。
錦月,始終欠弦翊一個解釋。
——
錦月躺在地上,慢慢恢復了知覺。
她先是怔了一瞬,繼而眉頭緊皺。
身上的傷口仍在泛疼,她甚至沒有力氣爬起來。
一道紅光順著她的手腕蔓延到全身,一點點地修復她的傷口。
錦月在冰涼的地上躺了一會,想起腦海中忽然復蘇的記憶,扯起嘴角苦笑一聲。
她本打定主意,若是僥幸沒死,必報今日之仇。
但是現在,她只能將這些全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是她自己惹的禍,若不是她,弦翊不會在荊棘路上呆了一千四百多年,受盡苦楚。
他恨她,也是應當的。
——
夜風微涼。
烏云不知何時遮蔽了天空,月亮從灰蒙蒙的云層中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弦翊慢慢地朝山崖下走。
然后他看到,他那個膽敢抗旨逃婚的妹妹忽然一路小跑著上來,發髻散亂,裙擺上還沾了許多污泥和血跡。
顯然是和守衛經歷了一番惡戰。
弦翊垂眼看她,“衣衫不整,成何體統!”
不久之后她便要成為精靈族的女王,怎么還如此不知輕重?
看來他從小教導她的,她是半點也沒聽進去。
綺鳶并不向往常一樣和他爭辯,而是急急地問:“哥哥,霽澤呢?你把她怎么了?”
“自然是被我丟下了懸崖。”弦翊神色淡淡,“你怎會認識她?”
“你將她丟下去了?”綺鳶瞪大了眼睛,進而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看著他,“弦翊,你是不是瘋了?”
“我是你哥哥,”弦翊提醒她,“霽澤于你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綺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大聲沖他吼:“你不是我哥哥,你只是一個被執念蒙了眼的瘋子!你怎知她便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為何要這般輕易置她于死地?”
她急切地想往懸崖上跑,被弦翊的結界擋住。
弦翊反問她:“你又怎知她不是?”
月亮的最后一點光也被云層擋住,四周都變得很暗。
綺鳶不再往懸崖上跑,而是失望地看著弦翊。
“整整九千多年,你一直在找那個人,何曾關心過我?我不想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你偏要勉強。如今,連一個靈力微弱的凡人,你也要痛下殺手。”
弦翊沉默了一會,才說:“嫁人的事,我是為你好。”
以后他不在了,那個人可以幫助綺鳶一同管理精靈族。
在走之前,他會為她鋪好所有的路。
綺鳶不住地搖頭,“我不要你的好。哥哥,回頭吧,你找的那個人,九千年前就死了。”
她轉身往山崖下走,淡金色的翅膀在夜色中暈出一點微弱的光芒。
弦翊沒有攔她。
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點點冰涼落了他滿身,微冷。
地上的小花已被雨水打濕了,花瓣垂落下去,看起來很是無精打采。
綺鳶的話猶在耳畔。
“哥哥,回頭吧,你找的那個人,九千年前就死了。”
回頭?
他找了那么久,恨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回頭?
他還未等到一個解釋。
一把精致小巧的傘忽然出現在弦翊手里,木制的傘柄,在最尾端,雕刻著三個小小的字,被人拿刀劃了許多痕,已看不出是什么。
弦翊撐開傘,將雨滴盡數隔絕在外。
他年少時曾在精靈樹下許過一個愿望,至今還未完成。
執念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