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記起來的。”那聲音越來越輕,“錦月,好好看看這些人,他們是我的悔恨,也是你的。”
雪下得越來越大,那聲音也消失了。
錦月漫無目的地走著,月白色裙擺上已沾了許多血跡。
她的心中亂成一團。
神界藏書閣典籍中有著許多關于霽澤大帝姬的記載。
年僅一千五百歲便修成上神之神,是真正的天之驕子,無人能及。
兩千一百歲時,獨自闖入天水盡,得劍驚鴻,斬兇獸于沉水之畔,一劍驚天下。
三千六百歲時,獨自闖入荒蕪之地,憑一己之力將魔君帶出。
......
司命提筆立言:“縱觀幻靈千萬載,冠絕天下者,霽澤大帝姬是也。”
可就是這樣風光無限的一個人,內心竟是這樣的蒼涼與荒蕪。
她一向覺得自己什么也不記得,可以置身事外。可是此時此刻,看著這樣的景象,她的心中,竟也有沉重的恨。
那恨就像刻在她骨子里一般,仿佛千生萬世也洗刷不盡。
落雪紛飛。
尸橫遍野。
錦月望著眼前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荒蕪,終于真正地相信,她便是霽澤。
那個留下無數逸聞,最終死于山河之戰的神族大帝姬。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
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尸體,都接二連三地站起來,一圈圈將錦月包圍其中。
錦月微微嘆了一聲,心念一動躍上半空,凝光變為一把雪色的琴,被她抱在懷里。
她盤膝坐下,將凝光置于膝上,開始撥動琴弦。
一首《止戈》,裊裊從她指間流出。
每年新春,雪無都會在金蓮湖邊彈這首曲子,她聽得多了,也將曲調完整記了下來。
這首曲子,是后人為撫慰止戈之戰中犧牲的亡靈所作。
今日來用,倒也十分恰當。
——
弦翊立在冰原里,擔憂地看著手提燈盞,靜止不動的錦月。
幽蘭色的光芒縈繞在她周身,代表她此刻仍在虛無之境中。
每個人的心境都各不相同,他也不知師尊在虛妄之境中經歷了什么,只能在此安靜等待。
時間一點點往后推移,錦月的睫毛顫了顫,像只脆弱的蝴蝶。
弦翊驚喜地看著她。
緊閉雙目的人慢慢睜開眼,眸中淡金色光芒一閃而逝。
“師尊。”
錦月點點頭,一言不發地將心燈收起來。
她的心情很復雜。
“師尊,虛妄之境雖反應一個人的內心,但里面的場景未必真實,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不必擔心。”錦月沖弦翊一笑,“難為你,在外等了這么久。”
她雖笑著,眼里卻沒有半分笑意,臉色也很蒼白,如同一朵在寒風中顫動的花。
弦翊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他的記憶里,從未見過無所不能的大帝姬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
即便從前一人一劍殺入精靈城,她也是勝券在握的,似乎沒有什么能將她打倒。
忽地一束金光灑落,一道與天際相連的臺階出現在錦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