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驚訝,卻不好問,只道:“那城主大人想必很想念家鄉。”
許霖洲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魚池之上,眉心皺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我在這里許久,家鄉的樣子,也早已忘了。要說想念,卻談不上,可能更多的,只是好奇罷了。”
她說完,又看著錦月。
“你去過西洲么?”
“未曾。不過爺爺曾和我說過,西洲如今已多了許多能夠存活的靈植,不似從前那般荒蕪。”
許霖洲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甚至還輕輕蹙了一下眉,似乎在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困惑。
記憶里,西洲到處都是迷眼的黃沙,而她在的地方,似乎更是貧瘠荒蕪。
但時間久遠,記憶也變得很不清晰,她想不起來一丁點在西洲生活的片段。
唯一記得的,是她名字的寓意。
名字是母皇起的,母皇說,希望有一日西洲能常降甘霖,福澤百姓,便給她取名為霖洲。
從前自己似乎很喜歡這個名字,但現在若要問她為什么喜歡,她卻說不出來了。
時間太久遠了,久到那些將她與西洲牽連在一起的情,也跟著斷了。
許霖洲微微抿了下唇,說:“這樣,那很好。”
茶香已經透過壺嘴滲了出來,帶起一縷細細小小的煙。
許霖洲給錦月倒了一杯茶,淡青色的茶水,浮著些白沫,幽香便那樣四散開來。
“嘗嘗看吧,這是今年的新茶。”
她似乎總是這樣溫柔,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柔軟,待人也很客氣有理。便是剛剛執筆寫字,也是一筆一劃,寫得極認真。
錦月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怪異感。
她實在想象不出,這樣溫柔乃至有些柔弱的人,如何在足矣顛覆整個城鎮的天災中保全所有人。
錦月捧起茶杯,吹了幾下,估摸著溫度適中,才抿了一口。
茶香很快溢滿了她的整個口腔,微苦,又留有余甜,如同雨后樹葉散發的清香。
她由衷地贊嘆:“很不錯。”
她喝過許多茶,師尊那便有不少存貨,每逢師尊沏茶,她總是要去喝一杯。
今日的茶味道很特別,跟她之前喝過的都不同,若是師尊在,應該會很感興趣。
錦月暗暗打算,等出了城主府,便去買一包放著,待日后回了幻靈,再送給師尊。
許霖洲也喝了一口茶,滿意地瞇了下眼睛。
“我也覺得很好,小川的種茶技術又進步了,回頭可得夸夸他。”
她轉頭對一旁侍奉的丫鬟耳語了兩句,那丫鬟便下去了,回來時,拿著一個繡了魚的錦袋。
許霖洲往錦袋里倒了大半包茶葉,遞給錦月。
“送你一些,當做來水鏡的紀念品。”
說著,她還調皮地對錦月眨了眨眼睛。
伸出來的手五指圓潤,有一層薄薄的繭,還有幾處細小的傷痕。
錦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
許霖洲將錦袋推至錦月身前,飛快將手收回去。
“平時總會去種種茶,捕捕魚什么的,所以不免在手上留了些傷痕。”
旁邊的丫鬟心疼地說:“城主大人總是事事親力親為,常常跟著居民一起勞作,前幾日,還親手做了風箏送給那幾個父母雙亡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