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發打理好后,蕓娘拿著顧清歡的披風,恭恭敬敬站在顧清歡身后。
淪落風塵后,蕓娘以為自己的人生已經到了谷底。
然而,她依舊頑強,渴望以才,以藝,以貌讓自己走出旋渦,哪怕做妾也好。然而,一個太監把買了回去,再加上一個妖怪一起同床,讓她知道了以前的恥辱不算什么。
這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以至于在被丟出船艙的剎那,在空中招展自己身體的瞬間,蕓娘的心里是想死的,她的世界墮入了一片極為羞恥,極為黑暗的深淵中。
再不見希望,不見光明,失去了生的意義。
然而,在顧清歡讓她飲茶的一剎那,她仿若看到了神明。
她被顧清歡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她看到了另外一種人生——在箭雨之中面不改色,在千戶,提督,城主面前侃侃而談;她縱橫捭闔,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她舉重若輕,談笑間化險為夷。
蕓娘要成為這樣的人,即便不能,也要站在她身邊,享受那不同于她所見過的女人人生。
船靠了岸。
陸白同顧清歡上了岸,他們押著狐妖招搖過市,向錦衣衛趕去。
路上,顧清歡既然提到了剛才那個案子,索性就直接延伸開去,同陸白講起了她剛才提到的大議禮等事。
“皇帝一意孤行,要把水果販子問斬,引起朝野震動,許多大臣直言上諫,由此觸犯龍顏,皇帝處置了一批大臣,其中當時的顧家家主,我的祖父因年邁,直接被廷杖打死了。”顧清歡說。
陸白驚訝。
顧家作為四大家主,相當于南朝這張桌子的一根腿,他的家主會被皇帝打死?
說好的世家背后有八大派支持呢。
“不同于呂家和一秋山莊,世家只是八大派在世俗的代理人,為他們的勢力代言,為他們斂財,為他們搜羅世間寶物和藥材。”顧清歡笑了笑。
若用個比喻的話,就相當于白狼幫做私鹽生意,他們在一座坊里,把私鹽交給一個或一伙小販代理,讓他們賣出去,然后把銀子收回來。
白狼幫允許他們在中間賺一丟丟的銀子,雖然相比于普通人已經很多了,但相當于他們為白狼幫賺的銀子卻是九牛一毛。而且,白狼幫隨時有更換小販的權利,只要陸白念頭一動,這個小販的榮華富貴將成過往云煙。
“這就是世家和八大門派的關系。”顧清歡說。
假若,這些小販因為販私鹽太過火,譬如殺了人,或者沖破了衙門牢房去救人,然后被衙門的捕快捉了,判了斬立決——
而白狼幫和衙門早有默契,既白狼幫可以賣私鹽,但白狼幫必須擁護衙門。
“那么,現在白狼幫會去管這些攤販的死活嗎?”顧清歡自問自答,“不會。”
世家,皇權和八大派就是這樣的關系。
在這樣的關系中,皇權不能動,八大派不敢動,那就只有世家換來換去了。
“世家惹不起身后的八大派,但只要維護了八大派的利益,八大派也懶得換‘私鹽販子’,所以最后的結果就是世家聯合起來,一起對抗皇權。”
顧清歡告訴陸白,這就是黨爭。
本來,在最初的時候,黨爭是不敢有的,因為皇權比八大派還要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