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誰?”
周虞拄著鐵鍬,輕聲問道,語氣極輕,仿佛怕驚嚇到棺中人。
吳清清在周虞撬棺蓋時,便后退幾步,不敢靠近看。
此刻聽他發問,驀地一怔,旋即哭腔道:“周虞你個狗子,你別嚇人……”
“別吵,別怕。”
周虞不回頭,向后對吳清清擺擺手,繼續看著墳中棺里。
棺內一角,擺著一個已坍塌的骨灰盒。
除此之外,還有一床新鮮干凈的錦繡被褥,仿佛昨天剛清洗曬干,那錦被下面,躺著一個人!
此人看起來尋常身量,軀干為錦被所覆,只露出一張冰冷枯寂的臉,是個中年模樣的男子,相貌方正,蓄須、束發,戴一頂青銅發冠。
“沒有生氣,是個死人?像是剛死不久……怪不得他老人家的墳頭雖做舊得真切,卻半點存雪沒有,怕不是這場雪后才動過,也就這一兩日功夫。”
周虞感嘆說道。
“借前人之墓穴藏身,古已有之,但借到我曾祖父的墳墓,這豈不是占我便宜?”
這不能忍。
于是周虞虛手一攝,抓出照膽劍,銅光迸發,猛地斬向棺中。
吳清清已靠近過來,看見棺中情形,嚇得尖叫一聲,躲到周虞背后,緊緊抱著滾滾,滾滾被她雙臂用力擠得嗚嗚直叫。
棺中覆尸的錦被陡然掀起,一片流嵐爆發,像萬千錦繡花房,一簇一簇,擁擠在這一床錦被上。
薄而柔軟的錦被席卷,裹向照膽劍。
周虞翻手猛壓,照膽劍筆直沖天,脫離錦被挾裹,在天空蕩了一蕩,似以雪中山頭磨劍,劍鋒更利,翻轉過來便是一劍,晴天霹靂般斬下。
錦被上花陣絢爛,散發異香,令人迷醉。
但周虞只是略運靈魂之火,便清醒過來。
“群星典儀,上古真軌!
殺!”
周虞清嘯出聲,頭頂涌起一層慶云,云中滾滾流動白光,呼啦啦啦,是點點星芒,于白日耀于天幕之下,同雪色人間比清亮霜寒。
流白千劍。
在長時間的揣摩、研究之后,周虞逐漸領會到,為何夏建白這套法寶“流白千劍”會轉入他手中,原來此寶與他修行的“魔儀入軌魂術”相得益彰,恰到好處。
有一千點星光,
就是一千口劍。
千劍席卷,從天而來。
這一千口劍光,像是星火,于冥冥忽忽之中變化,好似生來自由,卻被束縛于某種儀式,陷進不可自拔的軌道中,于劍鋒星芒交炸的鏗鏘嘶鳴間,依軌而行。
那軌跡由周虞決定,
由他操照膽劍引領,貫穿長天,彌漫這一截蒙山余脈,飛起千堆雪,斬斷萬截木,洋洋灑灑,浩浩湯湯,沖向那床覆尸錦被。
群芳之陣被撕裂,連每一分異香的氣味源頭都被劍光絞碎,花陣凋零之下,薄被錦色消退,顯出來一寸寸古老的銅綠斑駁,還有一縷縷森然的干枯血痕。
照膽劍當先刺于其上,立即發出刺耳尖嘯。
像銅兵交鋒。
周虞仿佛聽見上古的戰場上,古老的士兵持青銅戈矛,駕戰車沖陣,相向而擊之音。
漫天銅光崩炸。
那些斑駁的銅綠,碎在天幕下,像一朵朵青銅的花,盛開著一個古老時代的氣息,在這片銅光劍芒之間,周虞看見一行行流轉的文字——
“……
周虞,男,2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