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虞的身軀忽然輕松下來,前所未有的輕松,往后一跌,坐倒在巨鯨背上,仰頭問道:“祂走了?”
“走了。”
圣人“莊”為他確認道。
劍圣“聶”走了,
脫離周虞,從此離去。
周虞伸出手,遞給來拉他的吳清清,微笑說道:“我自由了。”
圣人“莊”俯瞰著海,不去看天,快樂但充滿消極憂愁的情緒說道:“人在天地間,哪里來的自由呢?”
“若乘鯤鵬,朝暮于冥池之間,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算自由否?”
“不算。”
周虞遺憾說道:“確實不算,九萬里也只是出了大氣層,連月球都到不了,自由個屁。”
圣人“莊”目視周虞,一派純真自然,問道:“你究竟是誰呢?”
但他問的不是周虞,也不知是誰。
因為周虞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周虞凝眉苦思,說道,“照見真我,其實也是假的吧?我想,人大概只有到死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你父母皆故時,不知此理;
拒楚相位時,不知此理;
書諸篇時,也不是很明白此理。
到老妻去后,方才明白。”
圣人“莊”悠悠地說道,接著再次重復,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圣人之姿。”
“真的么?”疑問的是吳清清。
圣人“莊”微笑說道:“是啊,很清晰,比我當初在濠梁之上,看水中的魚,也看見自己的影子時,看得還要清晰。”
“你真的是莊子啊。”
吳清清油然嘆道,似乎還是不敢置信。
“是我。”
“知道魚之樂,還會夢蝴蝶的那個莊周?”
“魚之樂是騙人的,夢蝴蝶我很擅長,可惜成圣后睡得少,夢的機會也就少了。”
“那個很惡心人的輔助莊周?”
“何為輔助?我惡心乎?”
圣人“莊”不解。
“你剛才說他,我家周虞有圣人之姿?”
“是我說的。”
“我聽說天子金口玉言,說出來就不能改。你是圣人,比天子還厲害,你的話是不是也不能改變?”
“……哪有什么不能改變?圣人也有隕落的。所謂言出法隨、口含天憲,其實都是假言。”
“太好了,那你快收回那句話!”
“為何?”
“那句話敗人品,你奶過頭了!”
“???”圣人懵然,“何為敗人品?何為奶?”
周虞含笑摸摸她的秀發,輕聲說道:“讓你少看點小說……不要壞圣人的道行。”
吳清清用腦后蹭了蹭他的掌心,小聲說道:“我擔心你呀。”
“走。”
周虞牽著她,
也不告辭,更不回頭,一步跨回,
回到瑯邪臺下闕偏殿中。
“徐福,”他似笑非笑問道,“你師安期生的對頭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