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回應以默然。
“能說話嗎?”
默然。
“人有人言,鳥有鳥語,你們鬼蜮的沒有鬼話?”
默然。
“還是你其實不是來自鬼蜮?”
默然。
“那你是什么鬼?”
默然。
所以周虞只得換一個人問:“這是什么鬼?”
他眼前的煙霧凝成文字——
“獎勵你的一只鬼。”
“它能干什么?”
“能打。”
“多能打?”
“只要九山之間那兩位不出手,它誰都能打。”
周虞虎軀一震:“好家伙,這么能打?那你早不給我?”
“它之前被人用殘了,修修補補,廢了很久功夫……”
“誰干的?”
“你猜。”
“猜不到,沒興趣。”周虞猜到了,但是沒必要說。
想必狗系統也知道他猜到了。
“它是哪來的?”
“它是鬼,你說哪來的?”
“鬼蜮?”周虞得到確認之后,再次震撼,“你從鬼蜮抓來的?”
“你看我像是有這個本事的樣子嗎?”
“哦,是別人抓的。”
“是。”
“然后被你偷來的?”
“談不上偷,彼此彼此吧。付出和收取總是對等的。”
周虞來了點興致,問道:“那么,你最終想從我這里收取到什么?”
“你猜。”
“我猜你媽。”
周虞不再多言,漫步向錢江畔。
那只鬼仍是默然,只是跟著他。
他走過層樓,走過江波,走過矮山和林子,
來到聽潮山莊,
并沒有多想,徑直走進一個院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有個女孩子正蜷縮在客廳的沙發里,巨屏電視上在播放電影,是那部《Leon》,瑪蒂爾達正躺著,用明媚的眸子看著鏡頭,迷夢般卻認真篤定地說道——
“Leon,Ithinkimkindaoffallinginlovewithyou.”
她沉默地看著,
看著電影微笑,看著電影流淚,直到一部片子看完,她伸了個懶腰,卻仍不想上樓去睡,于是在沙發靠枕下一陣翻找,翻出來一本書,倚下來隨便翻到一頁,靜靜地閱讀起來。
周虞就站在門關處,半倚著墻,沉默著陪她看完電影,看著她讀那本書,看到封皮上的書名,禁不住嘴角牽起一點笑意。
女孩子讀著書,讀著讀著,竟輕聲念了出來:“……兩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臉上卻始終不撒泥土。
他雙眼一瞬不瞬的瞧著阿朱,只要幾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從此不能再見到她了。耳中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她的話聲,約定到雁門關外騎馬打獵、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輩子……”
她的淚珠子便同這一個字一個字一起,落了下來,啪嗒啪嗒打在書頁上。
“你怎么讀這個書?”周虞緩緩走過去,低聲開口說道,“塞上牛羊空許約,燭畔鬢云有舊盟……雖然是小說家言,但大抵人世的離合也就是如此,你看一個便哭,怎么哭得過來?”
女孩子抬頭看見了他,便把《天龍八部》放到一邊,從沙發上直起身,也不問他一句“你來啦”,徑直張開雙臂,哭腔著嚷道:“狗渣男,快抱抱我。”
“好。”
周虞便走到沙發前,將她抱住。
吳清清將涂著淚的臉在他胸口用力蹭了蹭,長長地發出一聲悲傷的嘆息,說道:“你若是哪一日不想要我了,就也這樣一掌把我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