餮銅雙眼圓睜,他的心脈在剛剛已經被裴尋真徹底擊斷,氣血斷絕之際,那巨獸的身影也漸漸虛幻,
最后散去。
而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容貌猙獰的青年。
只是此時這位青年眉眼倒豎,哪怕心臟被擊碎,依舊強撐著僅剩的氣血,竭力發出了削弱的怒吼聲:“不準.....污蔑我的族人,我們.....絕非懦夫.....彼時天傾,你沒有經歷,怎有資格評價我們.....”
“況且.....”
餮銅似乎還想反駁,但卻又在彌留之際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樣,卻是重新閉上了嘴,散去了最后一絲生機。
況且?
裴尋真眉頭一皺,餮銅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天魔輪的功效他非常清楚,能夠勾起人心中最純粹的情緒,而在這種情緒的渲染過后,他本以為餮銅會為自己的行為而羞愧,但結果卻并非如此。
餮銅似乎問心無愧。
他的憤怒,更多其實是集中在了對自身的無力和對裴尋真的“懦夫”評價上,而并非一種病態的遷怒。
很奇怪------
“轟隆隆!”
沒等裴尋真思慮周全,仿佛是感應到了餮銅的死亡一般,地下最深處的暴虐氣機終于是徹底凝練,緊隨而來的便是一聲從下至上,動蕩靈氣,穿金裂石的巨吼,其中氣機完全凌駕于武圣之上!
“終于來了.....”
聽得這一聲巨吼,感受著體內的氣血波動,還有那已經凝練到極致,且通過剛剛那一式天魔輪洗煉過的拳意。
裴尋真緩緩按下了身子。
銀河般的劍光再現,而后在其手中匯聚,重新化作了止戈劍的模樣,被裴尋真握在手里,別在腰間。
重生前,天傾之下無可挽回。
重生后,一切變化不同昨日。
和師祖的一幕幕交談,此刻都在裴尋真心中一一劃過:
在南蠻萬蟲谷,師祖救下已經心生死志的自己,和自己開誠布公。國子監封印中,師祖開導哀嘆無力的自己,為自己化解心結,師祖為自己做了這么多,自己迄今為止卻還沒有一次能回報他。
哪怕是現在也是如此。
師祖正在界河中迎戰大敵,天外還有人虎視眈眈,處境可謂十分危險,自己卻毫無辦法,無法為師祖分憂。
一點怒火在心中滋生。
那是和餮銅一樣的,對自身無力的憤怒,但裴尋真并沒有因此而狂躁,相反,他的心思此刻通透如琉璃,只是靜靜地審視著自己心中的怒火,看著它壯大,同時低下頭,握住了止戈劍的劍柄。
不可控的怒火將反噬自身,但可控的怒火會成為最佳的燃料,既然憤怒于自身的無力,那就去掌握力量!
于內,天魔輪既成,契機已全。
于外,大敵將至,契機圓滿。
“斬!”
心中怒火滔天,但裴尋真卻露出了一抹微笑,腰間的止戈劍更是發出了一聲暢快淋漓的清脆劍鳴。
振劍。
出鞘。
“轟!”
下一瞬,比銀河還要燦爛的劍光便揮灑而出,照亮了昏暗的地穴,揭開了裴尋真頂上神明的最后面紗,只見那劍光煊赫煌煌,如銀瓶炸裂,水漿迸出一般,直接劈斬向了地穴深處那暴虐氣機!
劍光中,更有一道嘹亮的歌聲回蕩地穴:
“前塵舊夢兩世身,胸養浩然為尋真,莫道命定終難改,天傾難覆一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