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便尋著法子督他進補,閑時便拉上承曄暖晴一起逼著費老到園中消遣閑逛。
今日也是他出的主意,帶了一副漁具給費老垂釣,又自管園子的婆子處借來一條小小的木船,哄著承曄阿小并暖晴上了船去摘湖中荇菜。
初秋清晨微熱的陽光灑在水邊,蒸蔚起朦朧霧氣,湖中蓬蓬蘆葦、菖蒲和梭魚草已經長至人肩頭處,半池水上鋪滿了淡粉紫紅的睡蓮以及嫩黃的荇菜。
船在水面上輕緩動著,夾雜孩童的歡笑叫鬧。暖晴只一氣跟在阿小身后做個小跟班,嘴里奶里奶氣一疊聲地叫著阿小哥哥你看這個,阿小哥哥你快瞧這邊。
園子里許久沒有這般的生氣了,連獨坐在水邊披衣垂釣的費鳴鶴也不覺帶了幾分笑意。
“還這么蔫答答的呢!”
宜秋將雙手放在承曄兩頰揉了幾下才罷手。表弟從小玉雪可愛,她最愛的就是那兩頰圓圓的肉包,每回見了必得揉捏幾下。
這幾年表弟漸漸大了,每回遭到如此待遇就恨不得呲牙和她打上一場,顧慮著要在祖母面前扮乖又不敢怎么反抗,就只好任由表姐如此“欺凌”。
這次不同,宜秋好一陣揉搓也沒激起承曄半點反應,倒是她自己發現表弟臉頰已經消瘦得厲害。圓鼓鼓的臉頰早就陷下去,手掌能清晰地感知到腮骨,硌在掌心微微有些發疼,她自己也不覺無趣,心情低落下去。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唉,古人詩中所說誠不欺我。”
一個年輕的男聲帶著三分戲謔七分惆悵說道,不消回頭大家都知道是誰。
宜秋未轉身便在心里低低罵了句“這個紈绔”,雙耳無端染上一重菡萏色,就著早秋微熱的陽光,耳廓閃著瑩潤透明的光澤。
大家都沒有發覺,但一直注目在她身上的祖雍卻發現了,自己心中也柔柔一動,面上熱了起來。
“祖家哥哥,又是來找我秋姐姐嗎?”
承曄心里有事,人也鈍了些,見到石橋上迎風當立的公子哥兒,隨口問了出來。
祖雍先愣了一下,倒是宜秋反應過來,便要像幼時一般伸手去擰表弟的兩頰,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伸到半途又放了回來,整個人神情大窘。
“今日來給祖母帶些新鮮吃食,我近日剛得的。”
祖雍答畢又癡癡看了宜秋半會兒,忽然再度甜笑起來,“秋……秋小姐,我得了些新式花樣的釵環首飾,已托家姊送往林府了——趁林伯父入宮的時候!”
宜秋這下連腮上也染上了一重胭脂色,“我……用不到!我爹他也不許你、你們……”
說不下去了,宜秋發覺縱是跟著父親在敵陣沖殺,每日跨馬練武,都比應付這家伙要輕省得多。
心下一時顧不上許多,便借著小船駛近石橋的當口,足下微一發力躍上橋去,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