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鐵勒王嘴角上翹,虧得他能想出這個陰損的辦法來保護阿瀾。
“除了暗算薩滿神,他還做了什么?”
“江稟義的人此刻正在查義成可敦身邊的劉嬤嬤。”
此時的驛館內,剛布局完薩滿神和圣狼兩相敗亡的慘劇,鬧得滿城流言甚囂塵上的少年人,正在談起義成公主身邊的劉嬤嬤。
“劉嬤嬤是跟著公主嫁來的奶媽子,平日對公主十分忠心,多數時間都在公主府,這個月只有前天回了一次家。”
小稟義擦著腦門子上的汗,喘著粗氣向承曄和阿小匯報。
“她在泉上城有家?”
“她未曾婚配,防著她年老無依,義成公主十幾年前為她找了個義子,是被遷徙的牧人丟下的棄嬰。劉嬤嬤將他養大,自己常住在公主府上,將他安置在泉上城西邊一所氈帳里。”
承曄急切問:
“她的義子有無問題?”
小稟義笑得齜牙咧嘴,滿臉得意:
“這是個極尋常的故事——那義子常年流連賭坊,欠的賭債無數,前些年義成公主還幫著還過——就在前天,他的賭債全還上了。”
“可知是誰還的?摩多側妃也加因?還是她爹拉木倫王?”
“是那賭坊老板說賭債已有好心人還了,旁的不知。”
“那我們便換身衣裳,去那賭坊走一遭看看。”
博樂坊,正是數月以來在泉上城開業的、江家庇翼之外的賭坊。
入夜已久,此間仍然人聲擾攘,賭徒流螢往來穿梭,人群里咒罵喝彩聲不斷。
三人在晃蕩了大半個時辰,仍然未發覺有何可疑之處,不免心下生了沮喪,垂頭喪氣地往門外走去。
承曄當頭走在正中,正埋頭想著心事,正好一頭撞在門外進來的漢子身上。
瞬時有人從旁提了他后頸上的衣領,惡狠狠地喝罵:
“野小子,走路不長眼睛,沒看清這是掌柜的嗎?”
那被撞的漢子滿身富態和氣,拉下身旁幫閑揪著衣領的手,向承曄三人笑瞇瞇地說:
“不消事,不消事。”
說話口氣、語調都有些滑稽,承曄心里一亮,向那人微微頷首。
二人錯身而過之后,阿小噗嗤一笑:
“哈哈,桐州人士。”
是的,桐州,大宸最南疆域線上,臨海的小城。
只因是馮斯道的故鄉,兼之口音語調比之中原官話頗為滑稽有趣,恨屋及烏,桐州鄉音頗被費鳴鶴所惡。
謀士相輕,自小聽慣了費老對馮斯道的百般懷疑嘲諷,承曄和阿小也不免自然而然對桐州鄉音十分敏感熟悉。
若說世上有人知曉阿瀾之事的所有內情,并且準確預知林世蕃此次出使土奚律的全盤打算,計劃幫阿瀾洗雪冤案,趁機將拉木倫王拉下馬,有力量提前準備并且及時向使團發難的人,曾經身為蒞王麾下第一謀士的馮斯道當是唯一的答案。
阿瀾之事的全盤知情者,除了蒞王和衛景林,便僅有林世蕃和馮斯道了。
他想起翻閱厲重威口供無數次的費老在病床上陰沉著臉,不住喃喃,馮斯道這老狐貍,絕不可能就這樣被燒死在蒞王帳內。
據厲重威所述口供,在聯手害死蒞王之后,厲的手下便將蒞王尸體和其謀士馮斯道一并焚于帳內。
事后確實驗證過有兩具已被焚毀的骸骨,但面目早已不可辨,馮斯道之死缺少直接證據。
以他的智謀,在此情形下偷梁換柱趁機逃脫并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