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扶云跳下馬,以手扶著瘦弱少年下馬,這才有余暇望著承曄,雙手交叉于胸前俯身一揖道:
“多謝衛公子搭救。”
承曄在鼻孔里笑了笑,看來烏木扶云是早就看到自己出手救其同伴,這才好整以暇地在林子中游蕩。
“這位想必是突倫的烏木扶云小王子,失敬失敬。”
烏木扶云聞言輕笑一聲,也學著承曄的樣子和口氣道:
“久仰衛公子威名,小王失敬!”
呵,他若有威名,早該手刃了這林中幾個突倫人。
對烏木南江的恨意,已經浸入骨髓,只是此時不是動手良機。
他忽地想起一樁秘事。
突倫皇族近來最大的丑聞,便是突倫大王、哥果爾的夫君病死之后,烏木南江從小王子烏木扶云手中篡奪了大王之位,同時如愿抱得美人歸,娶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哥果爾王后。
關于這二人的風流韻事,早年間還有更隱秘的一段往事,烏木南江有一次在酒醉之后強行挾王后宿于王帳之內,其時突倫大王已經病入膏肓無法再行夫妻之禮,而哥果爾卻一朝有孕,并于十月懷胎之后誕下一女,名為月里朵。
為了掩蓋丑聞,哥果爾將月里朵獨自辟府別居,并對外虛報了年歲,稱其為突倫大王與女仆所生。
月里朵的出身為突倫極隱秘之事,只在數年前才由潛伏突倫多年的大宸密探傳回線報,知情人也僅在先帝與衛景林、林世蕃幾人之間。
承曄之所以知情,還是在父母亡故后不久。
被仇恨染紅雙目的少年人纏著病榻上的費鳴鶴,讓他一字一字毫無保留地述說烏木南江其人其事,睚呲欲裂,誓要今生手刃此人,為父兄報仇。
據秘密線報,月里朵與小王子烏木扶云交好,蓋因后者也是游離在核心權力之外的皇族異類的緣故。
再看那瘦小少年相比同齡人稍顯蒼白單弱的身子骨,承曄心里冷笑,這位少年想必便是女扮男裝的月里朵了。
他面色不動,口中卻道:
“扶云小王子好雅興,竟然甘心做烏木扶雷的近侍,可見突倫是何等無倫理綱常法紀的蠻夷之邦。”
烏木扶云面色灰敗寥落,目中隱隱有憤恨之色。
月里朵卻按捺不住,跑到承曄面前大聲吼道:
“烏木扶雷是什么東西?我扶云哥哥恨不能將他一家碎尸萬段!”
承曄愣怔半晌,忽地想起方才烏木扶雷與也加因之事,而數十步外烏木扶云便出現了——他是跟蹤烏木扶雷而來的。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承曄腦中又浮出這句話。
“衛某與烏木南江也是血海深仇,此仇今生必報。”
他咬牙切齒向烏木扶云說道。
“那便祝你二人早日大仇得報。”
烏木扶云神色未動,月里朵站在二人中間明朗一笑,輕快說道。
承曄記著今日還有要事在身,不便與二人多言,便拱手作別,轉身待要離去。
月里朵自他身后快走幾步趕上,將馬韁繩握在承曄手里緊了緊:
“這馬極好,既是你馴服的,我便贈你罷,只當是謝恩之禮。”
承曄一心想要尋鐵勒王,便不做他想,接過馬韁繩向二人抱拳回禮。
跟著烏木扶云走出幾步之后,月里朵忽又折返回來,踮起腳尖揪下承曄耳朵,輕聲耳語:
“我不是小兄弟,我叫月里朵,是……小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