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會意便從懷中取出兩個布包,他翻開一個以血紅色的朱砂標記的布包,里面是兩株有些干枯的藥草。
“這個季節,蠕塬的崖壁上四處都長有這樣的藥草,大將軍可命人拔除藥草堆疊于谷中和谷口兩端,待敵軍經過谷底設法引燃,藥草散出的毒煙能令人嘔吐暈厥,屆時縱然敵軍有千萬之眾也出不得谷了。”
那大將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訝然,轉而又向摩多高聲道:
“大汗賜此妙計,屬下感激不盡。”
摩多不疑有他,也覺阿瀾之計甚為巧妙,不費一兵一卒便可阻擊拉木倫的援軍。
阿瀾又將另一個布包贈與狼衛將軍道:
“既是毒煙,唯恐將軍也有下屬吸入,此包中有解藥,以此物煮水浸濕布料敷于口鼻之上,所中之毒便可盡消。”
那將軍得了如此神物,千恩萬謝地叩拜了摩多和阿瀾,這才帶領麾下狼衛告別,火速向蠕塬方向而去。
因此處向北去聯絡的那支奇兵事涉機密,是以摩多并未留下狼衛服侍。阿瀾知他辛苦,懇請他進入馬車中休息,自己則跨坐在車轅之上充當車夫。
“這下可以說你們那件秘事了。”
摩多倚在車內的錦被之上,身體雖然已經極度疲累,腦中卻因今日經歷之事分外清醒毫無睡意。
“大汗可知,尊父疏勒可汗在年少之時一舉擊敗兀勒王父子,致使老兀勒王身死,從而無緣可汗寶座,這才讓當時剛剛年滿二十歲的疏勒登上可汗大位?”
“那一戰好似也在蠕塬,父汗從未說過,本汗也是聽下人們悄悄說起過——那個秘密與此事有關?”
阿瀾并未理會摩多的問詢,仿似在自說自話。
“那一戰確實在蠕塬,且戰法與今夜小人所獻之計完全相同。”
難怪方才那老將軍聽到計策之后未謝阿瀾,反而謝了摩多,他大概以為阿瀾所獻之計是摩多所授,畢竟那是他父汗一生中最輝煌的戰績。
“大軍進駐蠕塬的前夜,疏勒可汗……那時他還是疏勒王,救治了一名自崖壁上失足跌落的巫女,一直不聲不響將她藏在自己帳中。這件事只有疏勒自己和帳內的兩名親兵知曉,連與他同帥大軍親如手足的義弟鐵勒也絲毫不知情。直到疏勒依照巫女所獻的毒煙之計打退了兀勒王的部眾,鐵勒才起了疑心。”
阿瀾仰起頭,將后頸貼在車篷壁上,太久遠的往事,在如此凄清的夜里講述起來恍如隔世。
“鐵勒本欲殺了巫女和疏勒的兩名親兵,將此戰決勝之功全部歸于疏勒一人身上,借助這股士氣令草原諸部臣服,讓疏勒名正言順地登上可汗大位。誰知……疏勒已對巫女情根深種,不惜以命相護,鐵勒只得妥協,而讓巫女以疏勒侍女的身份在帳內侍奉。”
草原上的少年男女亮烈直爽,愛恨亦是直來直去,他父汗早年曾有俊美俠義之名,在草原諸部中曾是一時佳話,在少年時與神秘的巫女有這些情感瓜葛不足為奇。
倒是鐵勒王叔,現在倒看不出,年輕時弄得一手好權術,真真是個天生的弄權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