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攔住突倫的人了?與他們同行的是否有一位中原老者?是否也一起緝拿了?”
鐵勒王苦笑著搖搖頭,向林世蕃道:
“這位小大人論聰慧膽氣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卻不懂小姑娘的心思。”
也不管承曄此刻窘迫的神色,以及周邊眾人的偷笑,又對承曄說道:
“老夫并未攔住任何突倫人,即連這個漢子,也是見他徘徊在已經燒毀的驛館前多時,老夫方才路過那里認出了這匹馬,這才知道他是那小姑娘留下的人,囑他將這馬轉交給你——既是人家真心相贈,你便收下罷,眼下也沒人追究這馬的來處。”
承曄知他最后一句話中所指——既是也蓋贈與月里朵的馬,本就算作月里朵的私產,而今也蓋因謀反獲罪,更是無力追溯這匹青騅獅子的去處,此時收下這馬確實再無旁的顧慮。
他自己心里著實愛這馬,加之又是承暄兄長生時所求,承曄決定收下這匹神駿,日后尋著機會將月里朵這份人情還上。
見小稟義在一旁擠眉弄眼地朝自己使眼色,承曄向鐵勒王和林世蕃告了一揖,挑起帳簾請二人入帳落座,這才向小稟義走過去。
小稟義涎眉涎眼地湊到承曄身前,咧著嘴怪聲怪氣道:
“人家小美人還送了你一方帕子,我拿給你瞧瞧。”
說罷又從那彪形大漢手里搶過一物,那大漢似是對小稟義這般無禮甚是惱怒,瞪了她一眼又將那東西搶回去,小心翼翼地收在一個發皺的油布包里,異常珍視地撫弄一番才恭敬獻給承曄。
承曄早就不耐二人如此作態,皺眉一把接過油布包,抖開一看卻啼笑皆非。
里面只有一方絹帕,歪歪扭扭繡著一叢牡丹,一雙蝶兒在花叢中流連嬉戲,正是極好的“蝶戀花”之境。
只是那花叢擠擠挨挨毫無風骨可言,花朵和枝葉蔫嗒嗒地垂著,似是被人連根拔出后隨意棄在道旁一般。
一雙彩蝶倒是繡得繁麗多彩,僅蝶翅上就有五六種顏色,身子足有一朵牡丹那么大,在稚嫩繡功之下顯得呆頭呆腦不大聰明的樣子。
承曄強自忍住想要噴出的笑意,猶自疑惑為何如此繡功之下自己仍能辨認出牡丹和彩蝶來。
所幸自己還記得有求于眼前的漢子,便不去看小稟義面上惡作劇般的笑意,鄭重地向那漢子躬身施禮道:
“多謝貴國……月里朵姑娘贈禮,承曄這便收下了。”
那漢子似是仍有些不依不饒,只一味指著帕子咿咿啊啊叫著,承曄只得十分珍重地將絹帕疊好置于懷中,那漢子神色微松,仍然指著他胸口以突倫語說著什么。
小稟義歪著腦袋湊上前向承曄附耳說道:
“他說,郡主說這是極要緊的物件,請二爺一定要收下此物……嘿嘿嘿,每日都拿出來多看幾眼。”
小稟義說著忍不住笑出聲,承曄強自忍住耳廓上如火燒般的發燙,一臉鎮靜地吩咐小稟義:
“你頗通突倫語,將他請到我帳內好好套話,問他突倫那幾個人是那一日走的,怎么走的,走的哪條路,問完了立時回我。”
說完向那漢子又施施然躬身一禮,待要轉身離去,又輕聲向小稟義交待:
“如果他要離開,不用強留,找人遠遠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