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稟義掙了幾下,看世蕃向他點了點頭,便沖到柴堆旁跪坐了下去。
他口里發不出聲音,只張大了嘴巴無聲地嗚咽著,令所有看見的人都從喉嚨痛到心里。
承曄抓住胸口上的衣襟,拼命遏制越來越困難的呼吸,竭力想讓空氣自口中進入胸口。
世蕃迎著鐵勒王投來的疑惑的目光,微微點頭說道:
“曲姑娘是我這護衛的親人。”
鐵勒王眼中的哀色更沉了幾分,拉著身旁的世子走到稟義身前深深躬身一揖。
鐵勒王世子又哽咽著向江稟義跪下叩拜道:
“曲姑娘有大勇大義,先生請受晚輩一拜。”
稟義在女兒的攙扶下站起身向鐵勒王父子回禮。
此時靜默著的王帳侍衛在一聲令下以土奚律語齊聲祝禱著,用手中的火把緩緩點燃了柴床。
鐵勒王父子則站在棺木旁,將曲伊人生前的衣物配飾一件件地放入棺槨之中——她尸身損毀嚴重,只能火葬,棺槨之內只能留下骨灰和衣冠。
當鐵勒王捧著最后一頂珠冠顫巍巍地放入棺槨之內時,承曄分明看見有眼淚順著他眼角的紋路流過蒼老干涸的下頜,滴入棺槨之中。
帳外換防的護衛已報了亥時,帳內的幾人仍然如木雕泥塑般一動不動。
“呵……”林世蕃深深地吐了一口濁氣,胸口的壓抑有了些微的舒緩。
“稟義,那曲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
“是我妹子。”
好似預料到眾人的反應,江稟義艱難地咧了咧嘴權當微笑,眼圈卻又紅了起來。
“確實是我妹子,我今生只當她是我親妹子。”
“林大人應是知道的,我本是厄骨朵部的人,從前的厄骨朵部,是受突倫奴役的下等人,地位之卑賤,連牲畜也不如。”
稟義又抹了一把眼淚,沙啞著嗓子接著說道:
“那時為了震懾厄骨朵人,突倫的貴族們還想出了一個辦法,做‘人祭’,每逢有打仗或圍獵之事,他們便要拿厄骨朵人先做‘人祭’。”
“‘人祭’是什么?”
小稟義輕撫著父親背心,卻忍不住出口問道。
“在厄骨朵部中選出一名奴隸,以鐵錐鑿破頭頂,注入赤汞,使其皮肉分離。剝下人皮,繪以圖騰,做祝禱祭祀之用,這便是‘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