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
看畫的少年一時有些癡了,心底涌出一句不知從哪里讀來的詞。
撕開信封時有小片輕盈從信封中滑出,飄落在羅衾之上,承曄用手接住一片尚未落下的物事細看,才知那是粉白的桃花瓣。
他笑笑,將花瓣留在掌心,又拆開信箋來讀,只看了幾眼就手一哆嗦將信箋丟在錦被上,好像被那信箋燙了手。他揉揉臉,又捏捏耳朵,最終還是靠在床邊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白紙黑字在暖黃光暈下密密麻麻,仍是用畫眉的青黛寫就。
“我把你送來的蜜餞梅子分了些給扶云哥哥吃,他教我讀了一首漢家詩。”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摽有梅,男女及時也,急婿也。
承曄咬牙憤憤,月里朵不懂這詩也就算了,烏木扶云定然是知道詩中真意的,還這么教她,可真夠壞的。
次日有少年青冠束發,云青長衫束玉帶,竟有心站在書案前寫起字來,鋪展開的宣紙上似乎還有幾片粉白花瓣,這少年筆下的字削金碎玉,風骨錚錚,卻寫著一首旖旎的《摽有梅》。
旁邊還有紙上寫著一首繾綣的小詞。
記得去年,煙暖杏園花正發,雪飄香。江草綠,柳絲長。鈿車纖手卷簾望,眉學春山樣。鳳釵低裊翠鬟上,落梅妝。
江四六揣著幾張信箋走進來,桌案后寫字的美少年卻仍在含笑走筆,對他的到來渾然未覺。
看了幾眼那些字,江四六皺眉輕咳,“這是啥?”
承曄驚覺有人進房,啊了一聲,本要把寫的字都團起來丟了,又想起江四六是行伍出身,大略認不得幾個字,更是沒看過什么詩經小詞的。
他清清嗓子厚著臉皮說道:“是我許久不練字生疏了,怕回到家被祖母罵,所以今天就臨了幾個字。”
干笑幾聲連忙反客為主,“怎么了四六叔?”
江四六這才將手中信箋遞給承曄,口中說道:
“張奎遞來的消息,說是二王子烏木扶雷今日代替皇帝校閱沙場,被人打傷了。”
哈?還有這樣的事?
承曄打開信箋仔細看,原來是今日烏木南江的三個兒子替父檢閱軍隊,二王子烏木扶雷的親兵和奴隸軍團的人起了口角。
約略是奴隸軍團中有人對站在末位軍餉和軍中地位最低十分不滿,恰好扶雷的親兵太過傲慢,檢閱之時不知怎么刺激到了眾人,和奴隸軍團的人發生口角,之后發展到親兵和奴隸軍團中人的肢體沖撞,奴隸軍中的人更是大放厥詞說你父親的天下都是我們打的你竟敢怎樣怎樣之類的話,烏木扶雷趕忙作為和事佬去拉架,結果自己也挨了打。
承曄笑笑,這不像是他所認識的二王子,和事拉架都不是二王子的做事風格啊。
“事情發生之后烏木扶雷去了哪兒?”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