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暮色漸染的天際之下,幾個騎兵帶著運送糧草的車隊吱吱呀呀踏踏而來,被哨卡攔住。經過一陣激烈的爭吵,幾個穿著黑甲的騎兵悻悻回到浮屠三衛軍營,而那糧草車隊則經過哨卡后轉了個彎,從另一條分叉路上進入京營之后卸了車。
砰,瓷杯碎裂的聲響自余棟房中傳出。
“到底怎么回事?”余棟語聲森森。
“就是今天該到的糧草,咱們的馬吃的草料一向是特供,都是自己人去取的。到了門口竟讓他們的哨卡給截走了。”黑甲隊正回復道。
余棟款款踱步,半晌之后才回過頭,語調里的盛怒已所剩無幾。
“你去告訴他,這么久以來大家相安無事就罷了,如今他們京營非要尋釁滋事,我們浮屠三衛可不是吃素的,告訴李沖,別給臉不要臉!”他道。
黑甲隊正有些愕然,但還是點點頭應了聲是。
出門回到自己的營帳,黑甲隊正沉沉嘆了口氣,帳中床鋪邊上此時散亂坐著三個兵丁,見他回來都站起身。
“頭兒,怎么說?”一個人問道。
“老規矩”,黑甲隊正嘴角露出嘲諷,“讓我去找李沖交涉,說點狠話。”
呵,帳中的三人紛紛冷笑出聲,“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都是這樣,但凡與京營有些摩擦,余棟自來拒絕出面,只是在房里發一通脾氣說些狠話,便將事情推給下屬去交涉。他們這些人,與李沖身份不對等,去京營交涉人家見不見都是一回事,更別說能交涉出什么結果了。
若是去找京營中同等級別的人交涉,對方多半會接待他們,態度也和氣很多,但是末了,也只是敷衍幾句官話了事,畢竟在京營做主決策的是已升任統領的李沖,他們所求的事情,都要李沖本人首肯了才行。
于是,余棟每一次對于沖突摩擦的回應,基本就是不回應,忍氣吞聲。
“咱們浮屠三衛,從成軍以來就沒有這么憋屈的時候。而且,這次他們做的過分了!”
以往無非是個人之間,小隊之間有些肢體沖撞,或者一起操演之時刻意挑釁兩方交手,對抗交手之后也是互有勝負,兩方最多是言語里有些侮辱性,雙方都在刻意維持著一種默契,將矛盾壓制在一個無形的邊緣線上,決不越界。
但今日的事情是攔截糧草,已經是實質意義上的侵犯了,若在兩國駐軍之間,這已經是惡意挑起矛盾沖突,可以發起戰爭的事情了。
但是,他們浮屠三衛和京營,說起來并不是分屬于兩國的軍隊,雖然有各自心知肚明的原因,他們是某種程度上兩軍對壘的關系。
黑甲隊正雖然心中不滿,最終仍然帶著屬下兵丁象征性地走了一趟京營,自然沒有被李沖接見,接待他們的副將雖然話語里客氣,但能看出姿態上的疏離。
這件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而那個雙方往常都在維持的無形的平衡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五月九日,浮屠三衛的運糧車被京營設的哨卡攔截,最后糧食被送往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