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的樹皮,小枝上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絨毛,交錯分布的枝丫間結著紅色的、綠色的像燈籠一樣的果實,掛在樹梢隨微風招搖,格外惹人喜愛。
“就是它們,沒錯了。”蘇桃忘乎所以地跑過去抱住一棵粗壯的谷漿樹,把臉頰貼在上面,笑得有點傻。
安如山認真打量著眼前的谷漿樹,不解地問:“我不太明白,這種樹和你說的造紙有什么聯系?”
“等過段時間你就知道啦。”蘇桃拍了拍谷漿樹灰褐色的樹干,“這里面的韌皮纖維可是造紙的高級原料,用它做的紙潔白有韌性,方便存放和……哎,算了,反正就是很好。”
蘇桃發現她說的專業詞匯安如山聽起來一臉懵,為了不繼續解釋下去,她主動轉移了話題:“就這個樹葉可以喂豬,小豬崽吃了長得可快啦。還有這個果實,酸甜可口啊。”
“這個知道,但這么一大片樹林,你打算怎么造紙?”安如山一語道破了問題的關鍵。
松開抱著的谷漿樹,蘇桃走到安如山面前仰頭望著他:“安大哥放心,造紙之前我會把這里承包下來,現在也不是動工的好時候,我們還得再等等。”
蘇桃扯了扯他背著的竹簍,指著樹枝上那些果實:“安大哥,你揀著成熟的那種果實摘一些,找那種不用爬樹就能摘到的就行,我挖點兒薺菜咱們再回去。”
剛才她就發現,這片谷漿樹林里長滿了薺菜和野莧菜,她又開始想念所有跟它們有關的食物了。
安如山背著竹簍去摘谷漿果,蘇桃哼著歌兒蹲在樹下忙著挖野菜,知了的叫聲和鳥兒們的啼鳴伴隨著他們的溫聲低語在風里打著旋兒飄走,林子里的氣氛格外美好。
谷漿樹林深處的一處草叢里,悄悄探出一顆黑漆漆的腦袋,咬牙切齒地盯著蘇桃那抹纖細的身影,眼睛里泛著算計的光芒。
夏季天氣炎熱,幾陣熱風吹過,田地里的麥子便成了金色的海洋,風吹麥浪帶來豐收的喜悅,人們開始準備夏收了。
這里收麥子之前會進行一次特別隆重的祭神儀式,由村長帶領全村的人跟著從縣城請來的神婆祭拜麥神。
挨家挨戶拿一碗去年的麥子放在一起摻和均勻,然后從這百家麥里舀出來一碗放在特制的銀色鼎爐里,再燒上一炷特別定制的松木香。
香燃盡不斷,沒有出現黑色的死香就是吉兆,人們就可以放心地開鐮割麥子,反之就是兇兆,鄉親們必須每家每戶都拿出來祭祀品獻祭。
沒有人愿意出現兇兆,因為那意味著村民們最少要進獻一只活雞給小麥神,才能保證麥收順利,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蘇桃坐在院子里整理著曬干的西瓜種子,聽著小石頭跟她講關于祭祀的事情,覺得很新鮮也很可笑。
固然這里的莊稼大部分屬于靠天吃飯,但神明之說實屬無稽之談,不過她能理解這里的人對吉兆的期許。
“阿姐,你笑什么啊?”小石頭歪著腦袋盯著蘇桃瞧了又瞧,也沒看出個名堂來。
蘇桃把他嘴邊沾著的桂花酥渣子細心地擦掉:“沒什么,我在想咱們這種沒自己田地的人家還需要祭祀嗎?”
“爹娘在的時候咱們需要祭祀,爹娘走了之后就……就沒人管咱了。”小石頭小聲地開口,“反正每一年都是吉兆。”
“吉兆啊?”蘇桃笑瞇瞇地點頭,眼底劃過一抹流光,“那挺好的,不過這么隆重的祭祀咱們不參加好像說不過去,不然今年參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