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哆嗦嗦的站起來,那是他激動到渾身發抖,他摸到自己的竹棍說:
“走!我跟你去縣衙。只不過,崔縣令早把縣里登記的田籍,改得面目全非。新防御使上任后,我曾去金州府擊鼓鳴冤,派人來查,最后說是我造謠誣告,將我打了一頓了事。官官相護,我就是去了,只怕也是無濟于事。”
“別急,我們還要先去見見你族長。”阿哲按照郎君教他的說道。
等他們拿到族里寫的證明書去縣衙,阿哲一看,忍不住笑了:
郎君坐在公堂的主位上,崔公子站在他身邊,正忿忿的訓斥著崔縣令,而崔縣令跪在平時犯人跪的位置,磕頭如搗蒜。
“里面有人在罵縣令?還有人在磕頭……發生了什么?”張小郎緊張的問道。
“你這耳朵還真靈,你先告訴我,這順風耳的功夫哪學的?我才告訴你里面發生了什么。”阿哲故意逗他。
張小郎臉上松弛下來,淺淺有了點笑意,他解釋道:“瞎子的聽力本來就比普通人好,有個老乞丐瞎了幾十年,是他教我如何凝神靜氣辨別聲音,感知動作帶來的空氣振動。還有調動耳骨,讓它來感覺空氣流動變化,這樣,腦子里形象就生動了……”
“哎呦!還真復雜。難怪郎君說你這是練過的……走,我們進去,跪在地上的就是崔縣令。”
這次張小郎一點沒懷疑,他們是戰場上的將軍,拿個縣令有什么問題?
鄭顥接過張氏族里寫的土地所有證明書,微笑道:
“崔縣令,不用麻煩你去丈量土地,這里有族長證明,你就按照這上面的寫。”
崔縣令忙叫旁邊的縣丞:“快快讓主簿照著擬,別讓按察使久等!”
鄭顥本是正四品左庶子,外派做巡按替圣人辦事,臨時官升兩級,成了正三品,這是跟崔相公都平級了,縣令哪敢造次?
再說,崔相公的公子就站在堂上,自己不過是清河崔氏不起眼的旁支,平時吹吹牛還可以,當著正主的面,他還能牛到哪去?
張小郎也跪了下來,什么也不說,先對著恩人磕了三個響頭:他不但為姐姐、爺娘報了仇,還為自己討回了公道,磕頭算什么,把命給他都在所不惜。
這是樁小閑事,沒有什么復雜的情節,張小郎拿到新的地契、田契后,他們拒絕了縣令的留宿邀請,離開縣衙,往驛站走去。
阿硯已經在驛站等著他們了,說起十五,第一、第二天,它確實回過木籠旁邊,再后來,就在沒回來。
他把籠子毀了,一堆木頭留在原地,斷了它的念想。
萱兒愣愣的,心里終歸有些難過。
鄭顥站在她身后,背著人悄聲問道:“才養了一年你就如此舍不得,將來養了十幾二十年的女兒出嫁,你該怎么辦?”
她朝他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她過得好便罷,若不好好待她,丟在一邊冷落她,我就送那男人進宮做宦官!”
某人干笑兩聲:“幸好以前你跟個菩薩似的,沒那么兇......”
“菩薩?那我也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
兩人正說著,驛站門口傳來一陣喧嘩:
“我找鄭按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