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走了半年,鄭顥才將浙東的隱患消除,回來只用了半天,就把他置于萬劫不復之地。
“老崔,你先別發火,我們這么多人里面,你和太子殿下關系最熟,我覺得,還是要靠殿下......”張彥希講了句他想了很久的話。
崔瑾昀愣了一下:“我?我跟太子很熟嗎?”
此刻的他有一絲后悔,以前看著鄭顥和各式人打交道,他都不屑一顧,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去求這些人,只有他們來求自己。
“我父親......已經被調出京做鳳翔節度使去了......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崔瑾昀有點喪氣。
張彥希想起來:“你父親去鳳翔,那白敏中不是回京了?他是三郎恩師,又伴駕多年,他應該會有主意,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白府找他。”
“我們明天再到竹林茅舍找找,看看還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阿硯也說。
陳九看看張夔,半天憋出一句:“明天我們去廟里,看看和尚對這件事怎么看。順便......燒燒香?”
不管怎樣,還有七天時間,不到最后,他們不會放棄。
大明宮里的李萱兒徹夜未眠,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他滿身是血。她輾轉反側,將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沒有誰是好翻盤的。
又把父親、阿兄、母親、祖母甚至是元妃都想了一遍,如果自己在父親那里是死路,其他人能不能幫她走得通?
深夜下起了雪,殿中燒著火籠并不冷,北風拍打著窗戶,從每一個可能的縫隙中傳出呼嘯之聲,讓萱兒不寒而栗。
獄中的他,沒有火籠,沒有厚衣裳,身上還都是傷......說好了不哭要堅強,她的枕頭還是悄悄濕了大半。
吹了一夜的北風終于停了的時候,萱兒也瞪著眼睛,把前世這兩年的事想了一遍。
前世這時父親還在熱衷于服丹藥,寵幸美姬,沉醉于朝臣們虛報出來的繁榮中。他度過了他一生中最后一個新年。
母親也一直病在床上,冬天還差一點就頂不過去,自己進宮來守了母親一個冬天。最終,她撐到父親殯天,也隨他而去。
那是多么可怕的日子。
她從床上坐起來,走到床邊將窗戶推開,外面的寒風立刻劈頭蓋腦涌了進來。
“公主,怎么把窗開了?這樣會吹病的。”
“我想知道,他有多冷......”萱兒淡淡笑道:“木香,快給我梳洗,我要去給阿娘請安。”
“這么早?不如用了早膳再去,我讓人做了好多你愛吃的點心。”
木香心里是愉快的,至少公主這邊,在圣人那里算是混過去了,她們又可以像以前那樣生活,在承歡殿里度過公主出嫁前,最后的少女時光。
“我還不餓,什么也不想吃。”
木香試著問:“那您請了安回來,給您做湯餅?”
“到時候再說吧。”萱兒在妝奩盒的夾層里,拿出過去鄭顥寫給她的信。信都被燒了,只留下那些,里面畫著小畫的信封。
她打開第一個信封,里面是鄭顥畫的笑瞇瞇人臉,只是被她加上了山羊胡子。
“吧嗒”一聲,胡子湮開來,像極了從綁帶上浸出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