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的天涼寺在雷雨夜迎來一場大火后,于清朗白日又迎來了另一場大火。
那火是從懸崖邊上開始的,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山腳下的百姓們奔走相告,聚在一處看這百年難遇的熱鬧。
“嘖嘖嘖,果然是犯了眾怒吧,菩薩都看不下去,要狠狠懲罰這些黑心的僧人。”
“可不是,這念頭不好,咱們大陳和秦國又時時有摩擦,他們還敢魚肉百姓,可不就是天怒人怨么?”
天涼寺的僧人是怎樣的,天涼寺的后山又是怎樣茍且的地方,紛紛議論隨著風漸漸傳入墨初的耳中。
坐在馬車中,墨初聽著這些瑣碎的議論聲才堪堪回過神來,唇角下意識揚起了準確的笑。
是了,一場大火是地獄爬起來的索命冤魂贈與的;另一場,是他們高高在上的殿下贈與的。
天神與羅剎,似乎也是一丘之貉罷了。
想到此處,墨初心中竟起了一些奇異的歡喜來,方才那淡淡漫延在心頭的惡心感瞬間消逝下去。
什么該死不該死,在這亂世中,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自己不也是別人案板上待宰的一條魚兒嗎?
只不過這條魚還有些作用,屠夫便將自己重新放回了魚塘,等著自己長大一些罷了。
她低頭,從懷中掏出了紙條。
紙條染了血,被死死攥成一小團,墨初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這團小紙條掰開了來,可是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一片,沒了原本的模樣,隱隱約約可以認出幾個字來。
“公主小心……不可信……”
墨初輕聲將這唯一能辨認的七個字念了出來。
小心誰?
小心的人是在那一堆人中嗎?
墨初默默將那紙條重新揉成了一團,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兒,然后撩開車簾,隨手便扔到了路邊。
小紙屑紛紛揚揚,落在樹間林間草叢中,可是這一切都與墨初沒有關系了。
她不想淌這趟渾水。
她只想報仇,只想護著自己想護的人,然后將仇人全數拖入地獄中。
至于其他人的愛恨情仇,這些都不是她所能把控的了。
“墨二小姐,殿下說先去百花樓。”正想著,外面響起了臨懸的聲音,墨初撩開車簾,正正好對上臨懸那張頗顯稚嫩的臉。
他唇角含著溫柔的笑容,“殿下讓屬下問問墨二小姐,要一同去嗎?”
墨初綻開笑容,“一同去吧。”
“好。”臨懸點頭,“殿下說,墨二小姐許久未進食了,這是東街街頭的梨花凍糕,甘甜而不膩,墨二小姐先墊一墊吧。”
墨初從善如流的接了過來,細細咬了一小口,又聽見臨懸問,“為何沒有見到流螢姐姐呢,屬下記得,流螢姐姐應當是貼身保護墨二小姐的啊。”
墨初眼角漾起溫柔,將手中那小小的梨花凍糕吃干抹凈了才歪頭笑了笑,“流螢么,我讓她去做別的事情了。”
說完,墨初便笑而不語,臨懸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多加糾纏,柔柔笑著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