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殺了墨衍行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不過短短十數日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楚遲站在墨初窗前,皺眉聽著御醫的回稟,眉頭越皺越深。
“墨二小姐的傷勢已經基本穩住了,只需要好好將養一些時日,并不會留下什么后患。”
御醫輕輕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怎么還沒醒?”楚遲轉過身來,看著蒼白著臉躺在床上的墨初,一臉懷疑的看著御醫。
這位御醫是御醫院最擅長治療內傷和外傷的御醫了,當年他從戰場回來的時候,許多隱藏在體內的傷都是他給治好的。
盡管楚遲并未多說什么,可是御醫依然感覺到莫大的壓力壓在他暮暮垂已的脊背上,“這……請殿下恕罪,臣才疏學淺,墨二小姐身體的確已經沒有問題,至于為何會昏迷不醒,或許是意識沉睡了。”
“意識沉睡?”楚遲不解的看著御醫。
“老臣也只是少時游歷之時,見過一個女子。”他撫了撫自己的白胡子,“那位女子因丈夫在外面有了人而傷心欲絕,一次不慎摔下山崖后便昏迷不醒。”
“眾位同行都找不出她長睡不醒的原因。后來來了一位游方導師,言說了這么一句‘意識沉睡’。”
“當這世間已經沒有她留戀的東西的時候,身體的機能便不能被大腦所喚醒,病人便會沉睡不醒。”
楚遲心頭一個咯噔,“可有什么辦法?”
御醫搖搖頭,“老臣不知,但按照字面意思,應當是要讓墨二小姐自愿醒來吧。”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墨家這位小姐也是命苦,從未聽過有女弒父的。
想來也是被逼到無可奈何的地步了吧。
楚遲默默不言,沉默著走到墨初床邊,霽青色的眼眸罕見的柔和下來,“不愿醒來了么?”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可是你是我的人啊,怎么就不愿意醒來呢,我還沒同意啊。”
話音落,他突然想起了墨初的不對勁來。
從抵達百花樓時她便不對勁了。
不對……是在天涼寺山崖半腰時她便不對勁了。
她太安靜了,安靜得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而在百花樓時,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是無措而恐懼絕望的。
那種絕望就像是長長久久溺水之人,終于到了沉沒下去的最后關頭望向世間的最后一眼。
他的心開始不受控制的砰砰砰劇烈跳動,劇烈得像是要跳出胸膛,像是有一柄大錘重重的、狠狠敲在他的心臟上。
恍惚間,有漫天霞光從無垠天邊撒了下來,熊熊的火焰刺破云霞,他一頭沖進火海中,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柄房梁當頭砸下。
“啊!”楚遲突然慘叫一聲,嚇得御醫急忙上前抓住了楚遲的手。
“殿下,凝神!”楚遲的眼神迷茫的落在御醫身上,張口輕輕問道,“什么?”
“凝神!”御醫深吸一口氣,一陣扎在楚遲虎口處,反手摁住楚遲的晴明穴,“脈搏太快,殿下冷靜。”
他顧不得許多,反手又將虎口處的針拔了下來,另挑了一顆針扎入胸口,登時便有紅到發黑的血迸了出來,楚遲那“砰砰砰”不受控制的心跳便慢了下來。
“殿下。”臨淵和臨懸一左一右站在楚遲身邊,滿臉擔憂。
楚遲垂著臉,好半晌才抬起頭來,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的眼神乍然躍入兩人眼中,兩人的心跳都忍不住漏了一拍。
“殿下?”臨淵試探著喚了一聲,“你還好嗎?”
楚遲站了起來,沒有說話。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